永璜的死,對他而言,已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可是王老三的出現,令他意識到,這樣的打擊僅僅只是開始,後面還有更加猛烈的暴風雨……
額爾吉圖……若當年,他發現額爾吉圖勾結弘晰留下的那些暗衛時,沒有看在愉妃與永琪的面上,手下留情,而是將之處死,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永璜……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想到這一點,心中就湧起強烈的悔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永璜對於瑕月而言意味著什麼;當初長樂離世已經令瑕月近乎崩潰,這一次……
未等他轉完念頭,握在掌中的手突然被抽了回去,他連忙抬起頭來,發現瑕月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並且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弘歷連忙道:「瑕月,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朕立刻傳太醫進來。」因為瑕月昏迷,傅恆有傷,弘歷特意命周明華留在貝勒府中。
瑕月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眸光空洞的令人害怕,弘歷痛聲道:「瑕月,你不要這樣,有什麼難過的,你就哭出來,哭過就沒事了,永璜……」
瑕月張嘴打斷他的話,「是誰害死永璜的,是誰?」
「這件事朕會處理,你不必管,好生休養……」弘歷剛說了一半,瑕月再次打斷道:「到底是誰害死永璜?!」
面對她的一再迫問,弘歷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阿羅說,開槍打傷永璜的很可能是額爾吉圖!」
「額爾吉圖!」瑕月緩緩吐出這四個字,旋即掀開錦被意欲下地,未等她趿鞋,弘歷已是一把拉住她道:「你要去哪裡?」
瑕月用力掙開弘歷的手,冷聲道:「不用你管!」
「你是朕的皇貴妃,朕怎麼能不管!」隨著這句話,弘歷不顧瑕月的掙扎再次將她拉住!
「放開我!放開!」剛剛還神色平靜的瑕月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喊著讓弘歷放開。
「你要去殺額爾吉圖是不是?」面對弘歷的言語,瑕月停下了掙扎,寒聲道:「不錯,我要去殺了他為永璜報仇!」
「你知道他在哪裡嗎?還有,你一個弱質女流要如何殺他?」面對弘歷的詢問,瑕月激動地道:「那怎麼辦?由著他無事嗎?由著他繼續害人嗎?我已經對不起長樂,不可以再對不起永璜,不可以!」說罷,她又欲掙開弘歷,後者哪裡肯放,死死拉著她道:「沒有,你沒有對不起長樂,再說……」
未等弘歷說下去,瑕月已是吃吃笑道:「沒有?皇上還記不記得是誰害死了長樂,又記不記得那個殺人兇手最後怎麼樣?她生時是皇后,死後仍然是皇后,一絲一毫的損失都沒有,甚至得到了極致的哀榮,而臣妾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這是皇上許她的,是皇上的決定,臣妾能做的事情,就是接受!」這麼多年來,她壓在心裡的話,終於第一次說出口,她知道這樣會令弘歷不喜,但此時此刻,她根本沒有心思去顧慮或是思考。
弘歷緩緩鬆開手,涼聲道:「也就是說,你一直在怪朕?」
瑕月冷笑道:「您是皇上,臣妾豈敢怪您,臣妾只是怪自己,為何這麼沒用,眼睜睜看著長樂在臣妾懷中斷氣,眼睜睜看著仇人享盡哀榮卻什麼都做不了?但是這一次,臣妾不會再妥協,所有害過永璜的人都要死,要死!」
弘歷盯著她半晌,忽地用力抱住她,在她耳邊哽咽地道:「對不起,瑕月,對不起!」
瑕月睜著有些模糊的雙眸,淒然道:「這是報應,是臣妾害死阿瑪的報應,老天爺要臣妾這一輩子無兒無女,孤苦到死,怪不得任何人!」
弘歷當即道:「不是,你助朕除滅奸黨,乃是朕的功臣,怎麼會有報應,你一定會多福多壽的。」
「是嗎?」瑕月用力推開弘歷,嗤笑道:「長樂死了,永璜也死了,連一個親人都沒有,這就是皇上所謂的多福多壽?」她用力抹去不慎落下的淚水,搖頭道:「這樣的福壽,臣妾寧可不要!」說罷,她欲再離去,剛走了兩步便被弘歷攔住,「你不用去,因為朕已經傳召額爾吉圖父子去養心殿,若這件事真是他所為,是誅是剮,皆由你來決定。」
瑕月身子微顫,旋即轉過身道:「只有額爾吉圖父子嗎?」
弘歷明白她的意思,閉目片刻,待得再睜開之時,神色已變得異常堅定,「但凡牽連之人,皆由你處置,可以了嗎?」
瑕月目不轉睛地道:「皇上此言當真?」
弘歷抬起右手,凝聲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隨著這句話,瑕月同樣伸出右手,用力拍在弘歷手掌上,這一掌,代表著弘歷的承諾,同樣代表著瑕月的復仇!
富察明玉能夠有那份哀榮,是因為她死的正是時候,但愉妃……絕對不會有這份幸運!
永璉的殤,長樂的恨,永璜的仇,她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在離開貝勒府之前,瑕月再一次去看了永璜,他看起來那樣安寧,就好似睡著了一般,可是瑕月明白,這一次,永璜再也不會醒來。她又一次,親手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路上,瑕月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是默然坐在車架之中,隨他們一起回宮的,除了弘晝與阿羅之外,還有那個王老三。
到了養心殿,四喜還未回來,弘歷本欲讓瑕月先回去休息,無奈後者說什麼都不肯,堅持要在養心殿等四喜帶額爾吉圖父子前來,弘歷無奈,只得由著她。
如此一直等到將近日落,方才看到四喜帶著額爾吉圖父子前來,二人的神色瞧著均有些
慌張,額爾吉圖右手手腕,更是露出一抹白色。
「奴才叩見皇上,叩見皇貴妃!」待得二人行禮起身後,弘歷涼聲道:「額爾吉圖,你右手怎麼了,如何弄傷的?」
額爾吉圖眼皮一跳,低頭道:「回皇上的話,奴才……日前玩耍新得來的火槍時,大意弄傷了手,大夫看過後,說是有些嚴重,塗了藥,讓奴才將傷口包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