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火槍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響起,剛剛睡下的允祁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從床上跳了下來,身上穿著未曾脫卸的鎧甲直接奔了出去,與此同時,代表敵襲的號角響起。
剛奔出營帳,一枝利箭就擦著允祁的臉頰過去,留下一道淺淺的血印,敢情除了火槍之外,弓箭也有,令人防不勝防。
士兵在火槍聲響起的第一刻,就全部半趴在地,這是躲避子彈與利箭的最好辦法,允祁在一個士兵身邊蹲下道:「可有認清射來的方向?」
「回鎮國公的話,在西南方向!」士兵話音剛落,允祁便咬牙道:「立刻去召集人,隨我過去殺了那些人。」
雖然士兵躲避及時,但這樣突如其來的襲殺,還是死傷了好些個,剛剛允祁自己都險些中箭,心裡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很快便召集了兩千餘人,允祁倒也不魯莽,帶人半蹲著身子潛伏過去,沒走出多遠,便看到晃動的人影,而且看樣子,他們似乎沒發現自己等人。允祁心中暗喜,越發小心謹慎,一直到近到只有幾十步距離的時候,方才衝殺過去,與那些人交戰。
原本射向營地的火槍與弓箭為之一頓,然營地的士兵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有槍聲響起,這次是從其他地方傳來的,一波停下後又是一波,最後竟足足有五撥。
胤禛早在槍響的那一刻就醒了,待得連著出現四撥同樣的事情後,他直覺這件事不太對勁,所以,後來索裡向他請纓過去的時候,沒有同意,任由那一處槍響箭射,只命士兵趴在地上,只要沒有明確的敵軍出現,就不許動。
索裡不明白胤禛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但他不敢多問,只能依從他的話半趴在地上,不時能感覺到子彈與箭羽在自己頭頂飛過,耳邊則聽著各處傳來的廝殺聲,戰況頗為激烈。
然,這一切都因為某個聲音而終結,在接連數聲猶如悶雷一樣的聲音過後,四束巨大的火光升騰而起,照亮這片漆黑的夜空,令人無法直視。
在這片火光之後,所有廝殺的聲音都停止,因為火光升起的地方,正是允祁等人所去的方向。未等眾人回過神來,又是幾聲巨響,震得人耳朵生疼。
看著不斷升起的火光,胤禛緩緩站起了身子,根本沒有聽到索裡焦急的聲音,也沒有理會一直在拉他的凌若,只是死死盯著那幾個方向,渾身冰涼到血管裡的血都好像結冰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胤禛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但他看不到是誰,只是一種感覺,黑暗中,有人在盯著自己,就像一隻餓狼盯著食物一樣。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有火炮的?」索裡沒有注意到這些,一邊與士兵一起圍著胤禛,一邊喃喃說著,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中計了!」胤禛緩緩說出這三個字,臉色陰沉的可怕,「准葛爾故意用火槍與弓箭射擊,分成五撥,吸引我們派兵出去,等到一切計成的時候,就用火炮攻擊,他們所在的地方,並不屬於我們戒備之處,自然也就沒人發現火炮了。」
聽得這話,索裡也是渾身冰涼,顫聲道:「可是這樣用火炮攻擊,他們自己的人不是也死了嗎?」
胤禛盯著隱藏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睛,冷聲道:「他這是要向朕證明,朕可以做到的事,他同樣能夠做到!」
「他……」索裡神色一震,道:「皇上是說弘……弘時?」
胤禛面無表情地道:「不錯,朕用傷人傷己的辦法對付他,他就用同樣的法子來對付朕,真是青出於藍。」他已經可以肯定,隱藏在暗處的那雙眼睛就是弘時,看來日前那場仗真是將弘時逼極了,居然用出這種法子。
索裡愣愣地站著,突然一個激靈道:「糟了,鎮國公他們都在,他們會不會也……」後面那個死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胤禛臉色一白,彎腰用力咳嗽了幾下,有些氣喘地道:「立刻讓人去搜尋,看有沒有生還者。」索裡正要答應,他忽地又道:「慢著,還是再等等,以免弘時還有陰謀。」
索裡趕緊答應,不敢妄動,事實上,剛才若非胤禛覺得不對勁,他如今也會在那沖天的火光中。
遠處,弘時再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清軍去那四個地方後,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隨後做了一個撤退的手勢。
凌若握著胤禛僵硬的手臂,輕聲道:「皇上別太擔心了,或者允祁他們……沒有事也說不定。」胤禛什麼也沒說,而這句話究竟有多無力,凌若自己也明白。
在這樣的等待中,有數百人跌跌撞撞地往軍營走來,待得走近後,發現正是允祁與數百士兵,他們看著頗為狼狽,不過幸好沒什麼大礙,有些人背上還背著負傷的士兵。
聽得允祁生還的消息後,胤禛大喜過望,連忙趕過來,打量了頗為狼狽允祁好一會兒後,方才迭聲道:「好,想不到你們幾個竟然從那絕境中逃了出來。」
仔細詢問後,方知允祁是第一個趕過去與敵軍交戰的,在交手後發現敵軍只有幾百人,他覺得有些不對,再加上另處也出現同樣的情況,便讓士兵速戰速決,等到火炮射來的時候,一部分人已經離開了,但還是有許多人被捲入,丟掉了性命。
隨後,其他幾個方向,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但他們沒有允祁那麼幸運,有那麼多人生還,只有幾十個人,而帶領他們過去的三位副將,只有一人生還,餘下的,皆死在火炮之下。四隊人馬,共計八千餘人,但回來的,不到一千人,死傷七千有餘,這對於士兵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也令他們的人數,一下子銳減到七萬人。
這樣的情況,無疑是很危險的,若不能及時剔除這些負面情緒,一旦再次開戰,未打就已經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