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就在離他們不到兩里的地方,准葛爾士兵在用最快的速度安營扎帳,對此阿里默頗有些意見,向葛爾丹進言道:「汗王,咱們已經到了這裡,為何不直接攻清軍一個措手不及。」
「將軍以為雍正對此一無所覺嗎?」說話的是正好走過來的弘時,「若我們現在進攻,才是真正中了他的圈套。」
阿里默厭惡地道:「說的頭頭是道,那你怎麼還讓雍正燒了我們的糧倉?」
弘時臉色一變,正要說話,葛爾丹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阿里默你也不必時時掛在嘴上。此時進攻,確實極不明智,將士們在雪地裡行了一天的軍,又累又餓,在這個時候發動戰爭,能有幾分勝算,你自己去想想。」
阿里默不服氣地道:「汗王,就算是這樣,憑他們那些個烏合之眾也不可能打贏我們。」
「這些人確實是烏合之眾,但將軍別忘了他們的統帥是誰。」弘時話音剛落,阿里默便針鋒相對地道:「敢情你怕雍正怕到這個地步,既然這樣,你就應該乖乖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以免真打起來的時候,害怕到尿褲子。」
對於阿里默粗鄙的話語,弘時沒有生氣,神色淡然地道:「既然將軍認為雍正不過如此,怎麼就由著雍正燒了咱們的燒倉,難不成將軍是故意的?」
「你!」阿里默被他氣的夠嗆,正要指責幾句,葛爾丹已是道:「雍正可以讓那幾百名士兵明知是送死,還義無反顧,已經足見他的本事。另外,燒燬糧倉的人未能抓到,應該已經先我們一步送信回去,這個時候進攻,實在不明智。一切等天亮後再說吧。」
葛爾丹發了話,阿里默自然不敢再說什麼,而且他心裡很清楚,不管葛爾丹面上怎麼幫著弘時說話,他心裡都是不相信弘時的,一旦弘時有絲毫反意或是沒有了利用價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弘時。
弘時在回到營帳中後,看到暗鷹已經等在那裡,道:「有什麼事?」
暗鷹低聲道:「二阿哥,京城的情況奴才已經打聽清楚了,兩次集結大軍,皇上都沒有動豐台大營,而且將他交給了果親王,就在日前,果親王憑借皇上手諭將豐台大營調集入京。應該是打算萬一御駕親征失敗的話,果親王可以借此暫時守住城池。」
弘時微一點頭,道:「也就是說,如今允禮手中有六七萬人馬是嗎?」
暗鷹答道:「加上步兵衙門,差不多就是這個數。」說罷,他憂聲道:「二阿哥,咱們只有這麼幾個人,要如何對付那麼多人。而且……兵部尚書還在四處調兵,時間越久,他能調集到的兵力就越多,對咱們也越不利。」
弘時冷笑一聲道:「本王自有辦法,你繼續讓人盯著京城那邊的情況,尤其注意京城附近的兵力佈署。」
待暗鷹下去後,弘時取過擱在架子上的面具,喃喃道:「皇阿瑪,咱們很快就要見面了,兒臣對您可是萬分思念啊!」
當濛濛夜色隨著朝陽的升起而被驅散時,清軍也終於看到了駐紮在不遠處的准葛爾軍隊。每一個清軍皆握緊了手裡的兵器,眸中閃動著憤恨的光芒。若不是這些人想要侵略他們身後的土地,他們的同胞不會戰死,他們不會離別家人來到這裡。為了親人,為了身後的家園,他們必將戰至最後一口氣,絕不讓這些人踏進一步。
這一夜,胤禛沒有怎麼睡,凌若在服侍他更衣後,與他一起來到營帳外,遠遠望著那隱約可見的人影。
允祁走過來道:「皇上,臣弟已經點齊了所有人馬,隨時都可攻過去,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胤禛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道:「你急著打仗嗎?」
允祁一怔,隨即道:「兩軍既然相遇,早晚會有一仗,既是這樣,還不如早些開打。」
胤禛言道:「允祁,打仗最忌心浮氣燥,凡事皆要冷靜,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輸是必然的事。可是你要明白,一旦輸了,死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與你一起並肩作戰的人,還有身後的老弱婦孺。再者,等不及的是他們,咱們儘管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而且朕已經給他們備下了一份大禮。」
被他這麼一說,允祁也覺得自己確實有些心浮起燥了,當下虛心地道:「臣弟莽撞了,還請皇上恕罪。」從小到大,他最佩服的就是這個四哥,冷面之下,是對江山社稷絕對的勤勉。
在胤禛頷首後,他又道:「皇上,您說給他們備了一份大禮,是什麼?」
胤禛微微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讓士兵打起精神來,準備隨時迎戰。」說罷,他轉身意欲回營,卻在那一刻,遠遠看到了一張猶如惡鬼的臉,仔細看了之後,方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個人的臉,而是一張面具。
那個人負手站在准葛爾的營前,緩步朝他們走來,不過只是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了,與胤禛遙遙相望。
胤禛慢慢攥緊了雙手,弘時……這個面具人一定是弘時,他之前與葛爾丹勾結不夠,如今還直接投靠葛爾丹,要毀滅大清。
凌若也看到了那個面具人,對此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聲道:「皇上,外面風大,咱們還是進去吧。」
胤禛回身進了營帳,一直到身後的簾子放下,他才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手,「若兒,你看到他了嗎?」
凌若點頭道:「臣妾看到了,那種怨恨的目光,就算隔得再遠,臣妾也能感覺到。」
胤禛恨聲道:「這一次,朕絕對不會放過他,絕不會!」
他統制下的大清這五年來,之所以會接連遭遇危機,皆因弘時之故,所有的骨肉親情,父子情意,都被弘時給徹底磨滅了,他再也尋不出一絲放過弘時的理由。這一次兩軍交戰,他與弘時,只有一人能夠活著回去。
凌若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