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捂了火辣辣的臉頰,狠狠盯著三福,那目光猶如要將生吞活剝了一般,良久,她忽地笑了起來,尖聲道:「不錯,我確實不是皇后了,但你卻還是太監,一輩子都只能做一個沒有子孫根的閹人,若翡翠還活著,也一定會厭惡你,因為你根本沒法與她做真正的夫妻!」
三福臉頰狠狠一搐,陰聲道:「我會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皆拜你所賜,若當初我不肯宮刑入宮,你就會像對付二元那樣對付我!要不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翡翠、二元,都會好好活著。主子說的沒錯,你害了那麼多人,唯有靜心香可贖你罪,你就好好在冷宮裡待著吧。」
回應他的是那拉氏一連串惡毒的咒罵,這一次,三福大步離去,沒有再做任何停留,因為他與那拉氏的恩怨徹底結束了,不管那拉氏再說什麼,都傷害不了他。
在他走得不見蹤影后,那拉氏停下了咒罵,然臉上的猙獰卻有增無減,口中喃喃道:「弘時,你一定要替皇額娘報仇,殺盡這些害過咱們母子的人!」
在三福走出冷宮後不久,意外看到弘瞻站在不遠處,如今的弘瞻已經有八歲了,臉上少了許多稚氣,眉眼也長開了,隱約能看到劉氏的影子。這幾年少了那拉氏與劉氏在他耳邊挑事,倒是還算聽話,不過與同齡人相比,他顯得要沉默許多,甚少玩耍,也不怎麼說話,閒瑕時,經常一個人坐在那裡練字或是背書,性子頗有些孤僻,戴佳氏雖急在心裡,卻也沒辦法。
三福走過去打了個千兒道:「奴才給六阿哥請安,六阿哥怎麼會來這裡?」見弘瞻不說話,他試探地道:「六阿哥可是來看那拉氏?」
弘瞻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離開,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看著弘瞻遠去的背影,三福搖搖頭,神色間頗有些憐惜。
他相信隨著年歲的漸漸增長,這位六阿哥已經不再像幼時那樣無知了,如今的弘瞻,想必已經明白那拉氏與劉氏對他撒的一個又一個謊言,也瞭解自己曾犯下多麼荒謬的錯誤,否則他不會每隔數日就去看一次謹妃。
回到承乾宮後,三福與凌若說起此事,凌若輕搖著手中的團扇道:「六阿哥心裡應該是有許多話要問那拉氏,卻又害怕知道,所以才會那樣站在冷宮外。」頓一頓,她道:「你去見過那拉氏了,她可曾有悔意。」
三福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道:「就如皇上說的,那拉氏已經無可救藥了,只怕她在有生之年,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只會覺得是別人欠了她。」
凌若聞言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就讓她一輩子都與靜心香為伴吧。往後你也不必再去見她,省得聽了她那些污言穢語,心裡添堵。」
三福知道她是為自己好,感激地道:「主子放心,以後都不會了。」
是夜,凌若再次去了養心殿,胤禛已經醒了,正就著四喜的手在喝粥,凌若擱下提在手中的食盒,輕笑道:「看來臣妾來晚了,這蓮子百合粥皇上是喝不下了。」
胤禛輕笑道:「留著晚些再喝,左右朕喝了一碗,只是覺得半飽。」
凌若走過去道:「看來徐太醫的藥頗有效果,皇上已經有胃口吃東西了。」
胤禛笑笑,待得將剩下幾口粥喝完後,道:「其實朕這裡有四喜他們照顧著,沒什麼大礙,你不必一日幾次的過來,萬一連你也累倒了可怎麼辦。」
「臣妾沒事。」凌若在床榻邊坐下道:「臣妾剛才在想,等皇上這次病好了,臣妾陪您去圓明園住一陣子可好?」
胤禛挑眉道:「怎麼了,你想去圓明園嗎?」
凌若點頭道:「是,宮裡雖好,可總待在一個地方,多少有些悶,而且如今是暖春之時,正是園中景色最好的時候。」
胤禛想了一會兒道:「也好,原本朕答應過你,得空時陪你再去江南走走,結果前兩年政事纏身,抽不出空來;這兩年朝廷的事倒是沒這麼多了,可朕身子骨卻是越發不濟,結果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凌若溫然一笑道:「去不去江南並不打緊,只要有皇上在身邊,就算只是去圓明園轉一圈,也是好的。再說,還在潛邸時,皇上便帶著臣妾去過江南了。」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不提朕都快忘了。」想起當初的事,胤禛頗有些感慨地道:「想想那個時候,朕與你皆年輕得很,不像現在,朕的頭髮已經花白了。」
「皇上會如此,皆是因為操勞國事累的,如今國泰民安,邊境也都相安無事,皇上正可趁此機會好好歇歇。」
胤禛搖頭道:「話是這麼說,但偌大一個國家,哪裡會沒事,朕只是一日不批,呈上來的折子就能摞上厚厚一疊。」
凌若勸道:「臣妾知道皇上緊張國事,恨不能事事親為,但皇上始終只是一個人,精力有限。徐太醫說了,這兩年您身子日漸虛弱,就是因為透支精力太過之故,再這樣下去,身子會越來越差,到最後會怎樣,不用臣妾說您也知道。」
胤禛沉默了一會兒道:「生死由命,真到了那個時候,怎麼樣都避不過。」
凌若有些急切地道:「是避不過,但至少在此之前,您可以聽徐太醫的話,暫時放下國事,安心靜養。這話徐太醫與您說過許多遍了,可您從來都不聽。」
「若兒。」胤禛加重了語氣道:「朕是一國之君,朕肩上擔著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若朕遇事不理,遇折不批,那朕如何對得起這些將朕視之為天的百姓,如何對得起皇阿瑪?再者……這樣一來,朕與無道昏君有何異?」
「可是皇上一直這樣強撐下去,又能撐多久,您可知徐太醫說……」情急之下,凌若差點將容遠的話說了出來,幸好及時回過神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她的話卻引起了胤禛的懷疑,追問道:「徐太醫都與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