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那拉氏忽地道:「弘時,你還記得因為徐氏的事答應過本宮什麼嗎?
弘時神色大震,許久他艱澀地道:「兒臣記得--若徐氏真成了兒臣的威脅,兒臣就親手殺她。+」
「好!」那拉氏緩緩點頭,「如今就是徐氏身死之時,若本宮要殺她,你是否還要阻止本宮。」
雖然弘時心中一千個不捨,一萬個不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搖頭,否則自己辛苦經營得來一切都會化為虛有,而且以後都沒有再復起的機會,就像前朝的廢太子那般。所以,最終從口中吐出的,唯有四個字,「兒臣不敢!」
那拉氏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默然走到院中,此刻正是夏末,許多蟲子伏在草木之中大聲的叫著,以此來昭顯它們的存在。
「主子,您想要殺徐氏?可是皇上派了那麼多人盯著,而且您剛才說熹貴妃那邊很可能也派人守著,只怕不易得手。」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的小寧子小心翼翼的說著。
「不易得手,不見得就一定不能得手。」說罷,她在小寧子耳邊輕輕說著剛才想到的辦法,不算完善,換了平常她絕不會用這樣不完善的辦法,但此刻迫在眉睫,由不得她猶豫了。
待聽完那拉氏的話後,就是小寧子也不禁面露駭色,「主子,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你覺得本宮還有資格不冒險嗎?」那拉氏一句話令小寧子不敢出聲,低一低頭後退下,按著那拉氏的話去安排。
在小寧子退下後,那拉氏轉身看著後面不敢出聲的弘時道:「陪本宮去內務府。」
弘時沒有問那拉氏這麼晚去內務府做什麼,因為必然是為了他的事,除了弘時之外,那拉氏沒有再帶一個人,也沒有執燈,就這麼靠著路燈還有天上的月光,來到內務府。
此刻,已過三更,夜深人靜,就連守門的小太監也已經瞇眼打起了盹,直至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方才睜開朦朧的睡眼,口中下意識地道:「誰啊?」
沒有人回答他,待要再問,那雙眼已是藉著附近的燈光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兩人,嚇得他立刻跪了下來,「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給二阿哥請安。」
那拉氏只說了一句話,「帶本宮去見你們總管。」
很快,他們被引到一處花廳用茶,不一會兒功夫,被人半夜叫醒的錢莫多出現在花廳中,打千行禮,隨即便安靜地站在一邊,沒有詢問那拉氏深夜來此做什麼。能夠做到他這個位置,自不是多嘴之人,他在等,等那拉氏主動說起。
果然,等了沒多少功夫,便聽得那拉氏道:「深夜叨擾錢總管歇息,實在是本宮的不是。」
這句客氣至極的話可是將錢莫多嚇得快跳了起來,趕緊道:「娘娘可千萬不要這麼說,否則奴才要無地自容了。」
那拉氏微微一笑,擱下手裡並不曾飲用過的茶道:「時間可真快,本宮記得剛見你時,還只是一個管事,如今都已經成了內務府總管。」
錢莫多越聽越不對,轉著眼珠子,小心翼翼地道:「管事也好,總管也罷,奴才都只是一個奴才,這一點奴才從不敢忘記。」
那拉氏唇角微彎,道:「這麼說來,另一件事錢總管已經忘了?」
錢莫多心思一轉,已是明白過來,「皇后娘娘提攜之恩,奴才同樣不敢忘記。」內務府副總管並不止他一人,最終他能頂了總管的缺,並不是因為他有能力,而是因為有人在背後幫了他一把,此人正是那拉氏,雖只是幾句話,但幫就是幫,並不能翻臉不認,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錢莫多對那拉氏一直保持著應有的尊敬,並沒有因為她的起落而怠慢。當然,那拉氏被胤禛下令禁足坤寧宮,不許任何人出入時,又另當別論。
「想不到你真的還記得。」那拉氏欣慰地點點頭,隨後道:「如此本宮有些麻煩,想要錢總管幫一個小忙,不知錢總管肯否答應?」
「娘娘儘管吩咐就是。」錢莫多知道那拉氏不會無緣無故於深夜來此,更不會突然提起以前的事,必有她的目的。
「本宮知道徐貴人去慧安寺時,除了貼身宮女紫容之外,還帶了幾個侍衛,而這些名字,在你手上都有備錄,本宮需要知道。」
此時,徐氏的事尚未在宮中傳開,所以錢莫多對那拉氏的話甚是奇怪,不解她要幾個侍衛名字做什麼。不過錢莫多沒有多問,只是依言去將備錄了名字的冊子拿來。除了最開始就跟隨徐氏去慧安寺的幾個侍衛外,後面由劉虎帶著去的一干侍衛,也都備錄在案。
那拉氏一一問了這些人大致的情況,錢莫多並非全部知曉,只說出了十之六七,但這對於那拉氏來說,已經夠了。
「這些侍衛如今都已經回侍衛營了?」面對那拉氏看似隨口的詢問,錢莫多點頭道:「回娘娘的話,正是。」
那拉氏再次問道:「那今晚值夜的,可有這些人?」
「有幾個。」隨後,錢莫多重新拿來一本冊子,然後比照著將冊子裡其中幾個名字給指了出來。雖然侍衛調度是侍衛營的事情,但因為守衛的是宮闈禁地,而內務府又掌著宮中大小事務,所以每次侍衛營選派侍衛守護紫禁城,都會在內務府留下一份記錄。
那拉氏點點頭,在暗自記下那幾個名字後,合起冊子道:「這次真是麻煩錢總管了。」
錢莫多趕緊道:「娘娘太過客氣了,一切皆是奴才應做的。」
那拉氏微一點頭,起身道:「叨擾錢總管這麼久,實在過意不去,很晚了,本宮也該回去了。」
「奴才恭送娘娘,恭送二阿哥。」錢莫多總覺得今夜那拉氏來得很詭異,而且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宮人,只帶了一個二阿哥。再者,按理來說,二阿哥開牙建府後,是不應該再在宮中過夜了;尤其那拉氏還專門跑到這裡問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這當中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