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聞言,勉強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意,這個時候,胤禛已是道:「馮風二人原是正七品御史,這次便晉他們為正六品內閣侍讀吧。」
內閣侍讀,雖然只是正六品,卻是內閣中人,掌勘校奏折,其前途遠非御史可極,若是做的好,大有機會成為侍讀學士,甚至是學士,這可是一等一的好差事,多少人寧可棄五品官不做,也要做這六品侍讀。
任誰都想不到,胤禛會讓這兩人入內閣,原以為就算提拔,頂多也只是提一級,然後扔去一個閒散衙門。畢竟熹貴妃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后妃,皇上怎可能一點都不介意。
但現在胤禛這個舉動,可是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了,究竟這位帝王心中在想些什麼。
允祥第一個忍不住,「皇上,馮風劉奇二人,冒犯熹貴妃,不罰他們已是格外開恩,何以還要再晉他們為內閣侍讀?」
胤禛不以為然地道:「他們二人是御史,上奏諫言也好,攔熹貴妃之駕也好,都是盡忠職守,晉他們是理所當然之事。」不等允祥再說話,胤禛已是再次道:「好了,散朝吧。」
諸位大臣聞言,不管心中在想些什麼,都拱手道:「臣等告退。」
等他們一一退出養心殿後,允祥亦悶聲道:「臣弟告退。」
胤禛卻是道:「這麼急著走做什麼,陪朕說會兒話,老十七也是。」
允祥不客氣地拱手道:「臣弟怕說出來的話會讓皇上不喜,還是告退為好。」
「你啊。」胤禛搖搖頭,見眾大臣皆已退到殿外,輕聲道:「你就不想聽聽朕為何要晉馮風二人的官?」
「皇上……」允祥愕然看著胤禛,不明白他這麼說的用意,然胤禛卻不繼續說下去,而是道:「走吧,陪朕去內殿坐一會兒,朕有些事要聽聽你們二人的意見。」
看著胤禛離去的背影,允祥嘀咕道:「皇上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允禮走上前道:「十三哥猜那麼多做什麼,聽皇上說了不就知道了嗎?」
「說的也是。」待要舉步,發現允禮扶著自己,笑罵道:「這是做什麼,罵十三哥走到一半會摔著嗎?你十三哥身子雖然不及你,但也不至於這麼沒用。行了,各走各的吧。」
見允祥執意如此,允禮也沒辦法,笑著跟在他身後,待進了內殿後,已經端坐在椅中的胤禛一抬手道:「都坐吧。」
允祥心裡就跟有貓在撓一樣,還沒坐穩便道:「皇上,您究竟為何要晉馮、劉二人為內閣侍讀,且不論他們的動機是什麼,不提前上奏,而是當街攔路,這個行為本來就不是正臣該做的事。」
胤禛抿了口茶笑道:「老十三,你何時變得這麼心急了,瞧瞧人家老十七,可是比你穩重多了。」
允禮在椅中欠一欠身道:「皇上說笑了,臣弟只是覺得皇上這麼做,必有皇上的用意,只是一時間臣弟與十三哥猜不透罷了。」
雖然與胤禛的兄弟情誼不像允祥那麼深厚,但允禮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胤禛對凌若的感情,那份情意早就已是深入骨髓血脈,再加上他身為皇帝的高傲,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凌若受辱而什麼都不做。
胤禛讚許的看了一眼允禮,道:「馮劉二人半路阻截儀駕,強迫貴妃撤下皇后儀仗,甚至砍了鳳頭,朕心中確實很不喜,但他們二人是御史言官,朕不能責他們,否則便是與所有言官做對,而且剛才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那些官員,皆幫著他們二人說話,朕雖是皇帝,也不能如此直接的與百官為敵。」
允祥此時已是冷靜下來,蹙眉道:「皇上的意思是暫時妥協?」
「不。」胤禛的回答令允祥愕然,不過很快,心中的疑問便得到了解答,「他們是言官時,朕不能治他們的罪,但言官的身份是朕賜予他們的,自然也可以收回。沒有了這張保命符,莫說區區一個正六品內閣侍讀,就是正四品正三品,也難保他們周全。」
聽到這裡,允祥已是豁然開朗,有些興奮地道:「臣弟明白了,皇上是以迂迴之法,治他們二人的罪。」
當馮劉二人成為內閣侍讀之後,只要他們犯了一點小錯,胤禛便可以藉機治他們的罪,哪怕到時候百官明白了胤禛的用意,也說不了什麼。如此一來,既治了罪,又避過了與百官相峙的局面,這份帝王心思,實在令人歎服。
在說完了這件事後,胤禛望著允禮道:「老十七,熹貴妃還有弘歷能夠平安,你居功不小,你倒是說說,想要什麼樣的賞賜。」
允禮聞言離座跪下道:「臣弟既為皇上臣子又為皇上弟弟,為皇上做事乃是理所應當,如何敢居功,何況臣弟這次未能帶回靜悅公主,又間接造成白馬鎮百姓的慘死,應說有罪才是。」
「一事歸一事,涵煙已死,你如何能帶得回來,至於白馬鎮……」想到全鎮百姓的慘死,胤禛忍不住歎息道:「你能在葛爾丹眼皮底下將熹貴妃救出來,已是十分難得了,白馬鎮的事實在怪不得你。」
「是啊,老十七,若換了別人,怕是未必能做得這樣的好,看來皇上讓你去出使准葛爾,真是選對了人。」這般說著,允祥朝胤禛道:「皇上,老十七如今是郡王,不如賞他一個親王如何?」
胤禛微一點頭道:「朕正有此意。」見允禮欲推辭,抬手道:「這是你該得的,好好應著就是。」見胤禛心意已定,允禮只得領旨謝恩。
在說完此事後,胤禛道:「允禮之前將准葛爾的事仔細與朕說了,來日,我大清與准葛爾早晚會有一戰,所以在此之前,必得廣備糧草,以待動兵馬之時所用。但朕觀最近呈上的折子,有多份皆在當中提及如今米價日漸昂貴,已遠超近十年的價格,且各地糧倉所存米糧與往年相比也有所減少,你二人可知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