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字中所帶的陰冷,是即使舒穆祿氏被指害死七阿哥時都不曾有過的,舒穆祿氏本想假作害怕,可這一刻卻是真的有些害怕了,雖然從剛才起,胤禛的面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可此刻卻讓人打從心底裡發寒。
她嚥了口唾沫道:「回皇上的話,臣妾以為,如今後宮之中,只有熹妃娘娘一位正三品后妃,皇后身子不好,後宮之事,一直都是熹妃娘娘幫著皇后在打理,如果熹妃娘娘出了什麼意外,那麼皇上肯定會在嬪位之中擇一位晉為妃,以便助皇后娘娘打理後宮。如今身在嬪位的,分別是成嬪、裕嬪、謹嬪、謙嬪四位娘娘,謹嬪與熹妃娘娘一向交好,不可能存有害人之心,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了。而剩下三位娘娘中,只有成嬪在這兩天中來過承乾宮,而且在幾位娘娘中,成嬪娘娘的資歷是最老的,也最有可能晉為……」
戴佳氏聽得渾身顫抖,忍不住打斷道:「奸人,你胡言什麼,本宮何曾存過這樣的心思,你不要在那裡誣蔑本宮!」
凌若一旁聽得直搖頭,就算舒穆祿氏的話再不中聽,再氣憤,也不該當著胤禛的面罵其奸人,這不是存心給胤禛找不痛快嗎?
舒穆祿氏萬分委屈地道:「臣妾沒有,臣妾只是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罷了,若是皇上和娘娘覺得不是,莫要理會就是了。」
「還在這裡花言巧語。」戴佳氏惱恨不已,尖聲道:「我知道的,這一切定是你所為,然後用這個什麼絹袋嫁禍於我,你好惡毒的心思。」激動之下,她連身為一宮之主的自稱也給忘了。
舒穆祿氏似乎被嚇壞了,連辯解的話也忘了,只是伏在那裡不住地哭,好一會兒方抽泣著道:「臣妾若要嫁禍娘娘,何必拿臣妾自己的東西來嫁禍,大可以從娘娘那裡隨便偷一樣東西。」
舒穆祿氏的話聽起來句句在理,可凌若卻總覺得當中有許多問題,且不說以戴佳氏是性子是否會有這個膽量,只說舒穆祿氏的出現,她總覺有一絲刻意在其中。
另外,利用蚊蟲下毒這一招,既狠毒又精巧,戴佳氏這個人根本不算聰明,甚至有些蠢,這樣的人如何能想到這樣狠辣巧妙的招數。
見舒穆祿氏不回嘴,戴佳氏斥的更加起勁,將舒穆祿氏罵得狗血淋頭,以報她污蔑自己的仇。她是罵得痛快了,殊不知胤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到後面,戴佳氏終於意識到不對,慌忙抬頭瞅了胤禛一眼道:「皇上恕罪,臣妾實在是氣憤舒穆祿氏對臣妾的誣蔑,所以才會如此。」
胤禛點頭,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道:「罵夠了沒有?」
戴佳氏低著頭不敢接話,但胤禛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她,冷笑道:「若是不夠就繼續罵,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當著朕的面這樣罵人,真是有趣得緊。」
「臣妾知錯,求皇上恕罪。」這般說著,戴佳氏越發垂低了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同時對自己剛才的衝動後悔不已,雖說是罵痛快了,但惹胤禛不悅,卻是得不償失。
胤禛漠然盯著她道:「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真沒做過,又何必怕人說。」
見胤禛對戴佳氏明顯不喜,凌若出聲道:「皇上,黑水翠雀花也就是西域烏頭,既為毒也可為藥,臣妾在想,會否是出自御藥房?」
這件事胤禛同樣也想到了,點一點頭道:「蘇培盛,讓趙方即刻來見朕。」趙方是御藥房總管,所有藥材出入都要經過他的手,黑水翠雀花有什麼人取用過,問他自是最清楚。
「奴才遵旨。」蘇培盛快步離去,連風燈也沒來得及拿,雖然天色已晚,但看胤禛這個樣子,不審清楚是絕對不肯罷休的。
在等趙方來的這段時間,胤禛凌厲似箭的目光不時從戴佳氏頭頂刮過,面色陰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至於戴佳氏,儘管低著頭,卻也有所感覺,不安地摳著細細的金磚縫,同時在心底努力安慰自己,只要她沒做過,就一定會沒事的。
趙方隨蘇培盛匆匆來到承乾宮,面對胤禛的問題,他仔細思索後道:「回皇上的話,奴才記得前幾日,慧貴人身邊的如柳姑娘來取過西域烏頭,說是用來治風濕。」
「是你?」胤禛原以為會是戴佳氏的名字,不料竟是舒穆祿氏,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舒穆祿氏輕呼一聲,茫然看著如柳道:「你何時去御藥房,怎的我不知道?」
趙方的證詞令戴佳氏心中一安,同時升起興災樂禍之意,盯著舒穆祿氏不屑地道:「還在那裡裝模作樣,分明就是你讓如柳去取了西域烏頭,然後餵在血中餵養蚊蟲,然後傷害四阿哥。」
「成嬪娘娘不要胡說,此事與主子無關,是奴婢私自去取的。」如柳朝她喊了一句,隨即朝舒穆祿氏磕頭道:「奴婢該死,沒有將此事告訴主子。」
「如柳,究竟你取西域烏頭做什麼?」舒穆祿氏緊張地盯著如柳,那個樣子,就是凌若也看不出任何破綻來。
「奴婢自從之前去了淨軍後,日日做苦活,晚上只能睡兩三個時辰,寒冬臘月手一直浸在冷水中,浸得久了經常會感覺指節疼痛,後來連膝蓋也疼了起來,原以為天氣轉暖後就會有所好轉,哪知不僅沒有減輕,反而還更重了,像是得了風濕。奴婢記起以前聽人說,西域烏頭可以治風濕,便去御藥房問趙公公討要了一些來,之所以不跟主子說,是怕主子擔心。」
聽完她這番話,舒穆祿氏氣道:「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戴佳氏打了一個寒顫,該死的,怎麼扯著扯著又扯到自己身上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如此想著,她趕緊轉移胤禛的注意力,「皇上,您別被她們一喝一和給迷惑了,一定是她們下毒害四阿哥。」
胤禛皺了眉頭道:「慢著,為什麼如柳會去淨軍,什麼時候去的?朕記得弘旬一事後,她與你一道留在水意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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