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兒搖頭道:「姑姑有所不知,我的事雖然解決了,但卻出了更加嚴重的事。」
水秀連忙問道:「什麼事?」
「是……」正當莫兒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來的時候,凌若冷冷道:「皇上剛剛復了舒穆祿氏的位份,自今夜起,你們便該再稱她一聲慧貴人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水秀失聲驚呼,不止是她,楊海與水月等人均是驚容滿面,不敢置信。
凌若目光微轉,落在手邊的茶盞上,想要端起,雙手卻無力得很,怎麼也不起,更送不到唇邊,「今日皇后為舒穆祿氏求情,認為其是無辜受冤,請皇上復其位份,皇上也答應了,這個時候蘇培盛應該已經在水意軒傳旨了。」
楊海不可思議地道:「皇后她怎會突然替舒穆祿氏求情?」
水秀猜測道:「難道皇后與舒穆祿氏根本沒有撕破臉,一切都是假的?是騙咱們的?」
「應該是真的撕破了臉。」凌若的話令諸人越發不解,既然已經這樣,皇后為什麼還要替舒穆祿氏求情,難道她就不怕舒穆祿氏復起後會威脅到她嗎?
當水秀將這個疑問說出來的時候,凌若閉一閉目道:「在皇后看來,最有威脅的那個人是本宮,而放舒穆祿氏出來,可以制約本宮,甚至可以讓本宮與她兩敗俱傷,她自然樂得這麼做。」
「那皇上呢,就那麼同意了?」水秀難以置信地道:「當初是皇上自己將舒穆祿氏廢為庶人並且幽禁的,這才幾日功夫,皇上便將自己說過的話全收回來了。都說君無戲言,怎得這一次,皇上說話做事比戲言還要戲言。」
莫兒在一旁道:「姑姑,你當時不在沒聽到,皇上替舒穆祿氏說了許多的好話,一直在替她開脫,實在是氣人。依我看,若是主子當時再說下去,只怕皇上會反過來怪主子。」
水秀聽得越發生氣,「皇上……皇上怎麼會變得這樣,難道他真被那個狐媚子給迷了心竅嗎?」
「水秀!」凌若輕斥道:「越說越沒規矩了,什麼迷了心竅,什麼狐媚子,這些話若是讓人聽去了,你可知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你是嫌本宮還不夠煩是嗎?」
水秀低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不過眼,她一無家世二無容貌,靠得無非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
「看不過也得忍著!」凌若好不容易捧起了茶盞,手卻一直在顫抖,濺了不少茶水在手背上,雖然水秀很快替她拭去,還是留下了一點紅印,「皇后將她視為對付本宮的棋子,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護著舒穆祿氏不讓她出事。」
楊海思索著道:「主子,舒穆祿氏應該猜得到皇后幫她是不懷好意,再加上之前又曾撕破臉過,應該不會再與皇后合作了吧?」
「在這宮裡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兩個字『利益』,只要是對自身有益的,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可以化敵為友。不過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凌若頓一頓,繼續道:「本宮、謙嬪、成嬪應該是舒穆祿氏此刻最恨的三人,反倒是皇后當時不曾到場,與她沒有什麼衝突,且這一次又幫她脫困。所以舒穆祿氏就算知道皇后不懷好意,也會暫時與之聯手。如此一來,兩人便可以成為雙贏之局,一個復仇,一個重得聖心,有百害而無一利。」
楊海會意地道:「奴才明白了,不過若是需要對付的敵人沒有了,皇后就會立刻調轉槍頭對付舒穆祿氏了,連一絲猶豫也沒有;同樣,舒穆祿氏應該也是同樣的打算。」
「正是這個道理。」說到這裡,凌若輕輕歎了口氣,「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天的後宮,很快又要起風浪了。」
水月輕哼一聲道:「就算舒穆祿氏再有手段,想要對付主子還是癡心妄想,宮裡頭誰不曉得主子是最得聖心的,連皇后都奈主子不得,更何況是她。」
「最得聖心……」凌若愴然一笑,帶著幾分悲涼道:「若本宮真的最得聖心,今日皇后就不會得償所願了,皇上更不會深夜在景仁宮外徘徊。剛才莫兒說皇上一直在替舒穆祿氏開脫,其實並不對,應該說皇上是在替自己開脫才是。」
莫兒喃喃重複了一句後,使勁搖頭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凌若起身端著茶盞走到門口,從這裡,可以清晰看到夜色中的院子還有那兩株櫻花樹,樹每一年都會開出同樣的花朵,但是人呢?也許早就變了,只是她一直沒發現罷了。
「皇上很想見舒穆祿氏,所以就不斷用那些話說服自己,說服本宮,認定舒穆祿氏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
莫兒還在迷糊的時候,水秀已經回過味來,脫口道:「也就是說七阿哥究竟是不是舒穆祿氏害的不要緊,只要皇上認為她是無辜的,那就是無辜的。」
風,無聲襲來,吹起頰邊的珠玉,有悅耳的聲音在這夜色中響起,「不錯,皇后更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投其所好。」
莫兒總算明白過來,憤憤不平地道:「虧得奴婢以前認為皇上是一個英明聖主,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對錯不分,糊塗至極。」
「不許胡說!」凌若轉頭斥道:「皇上也有人,也有七情六慾,不可能什麼事都不錯。什麼事都對。好了,先不說這件事了,過了今夜,你就離宮吧,到時候你先尋個客棧住下,待本宮尋機會與四喜說清楚後,你再搬過去。」
莫兒聞言屈膝跪下道:「主子待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奴婢無以為報,唯有以後為主子供奉長生牌,乞求上天保佑主子與四阿哥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凌若親手扶起她道:「你好好與四喜過日子,就是對本宮最好的報答,只可惜本宮與你,以後都沒什麼機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