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不無委屈地道:「臣妾有罪,可是熹妃當時確實太過無禮,否則……」
「否則什麼?」胤根本不許她說下去,倏然打斷道:「熹妃向來懂事,對你更是敬重有加,怎可能無禮咆哮坤寧宮。」
聽胤一昧替鈕祜祿氏說話,那拉氏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嘴銀牙,這次她真是失策,竟讓自己變得這麼被動,待來日,定要連本帶利地問鈕祜祿氏要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戲弄她。
「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那拉氏知道自己說什麼胤都是不會相信的,倒不如直接請罪得好。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束手待斃了。
胤此刻對那拉氏說不出的失望,想不到向來溫良謙恭的皇后竟然也會當著他的面撒謊,若不是他發現小寧子身上的傷有古怪,就要聽信了她的謊言。
「皇后,你從何時開始變得這樣不誠不實?」他問,眼裡有著深深的失望。
「臣妾罪該萬死。」那拉氏悲泣著磕頭,就在頭將要觸地時,忽地呻吟一聲,同時身子軟軟往旁邊倒去。
「主子,您怎麼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迎春與小寧子等人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起那拉氏,只見她一手捂著傷口,神色痛苦不已。
「本宮沒事。」這般說著,那拉氏推開他們艱難地重新跪好,「皇上,一切都是臣妾不對,請您責罰臣妾。」
胤看著連連搖頭,他本欲給那拉氏一點教訓,但看她這個樣子,終歸有些於心不忍,思索片刻後道:「既是你將熹妃關入慎刑司的,那麼就由你負責親自將她接出來。」
「臣妾遵命,謝皇上開恩。」面對這個結果,那拉氏雖不甘願,卻也曉得胤手下留情了,連薄懲也算不上;若非自己剛才故意裝痛得跪不住,只怕還要不堪。
在勉強站起身後,那拉氏撐著身子小聲問道:「那三福他們……」
胤目光不善地道:「朕剛才已經說過,此事交由熹妃處理,皇后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那拉氏心中一凜,不敢再說下去,低頭道:「臣妾遵命!」
胤揮揮手,冷聲道:「好了,若沒有其他的事,皇后退下吧,朕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是,臣妾告退。」帶著所有的不甘跟恨意,那拉氏行禮退出了養心殿。在登上肩輿的那一刻,那張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同時雙手用力攥緊,一字一句道:「去慎刑司。」
小寧子關切地道:「主子不先回宮歇一會兒嗎?」
那拉氏望了一眼天邊未曾散去的朝霞,冷冷道:「不解決這件事,本宮如何歇得安穩。」
到了慎刑司,那拉氏也不下肩輿,在暫代洪全之位的譚方請安聲中,抬一抬下巴道:「迎春,你隨譚公公去地牢裡,將熹妃帶出來。」
迎春依言離去,過不多久,她與譚方再次出現,卻不見鈕祜祿氏蹤跡,在那拉氏的追問下,迎春小聲道:「回主子的話,熹妃說非得主子親自去請不可,否則她絕不出地牢半步。」
小寧子第一個喝道:「她好大的架子,主子都已經來接她出去,竟還要主子親自去請,簡直就是得寸進尺。」
「她現在確實有得寸進尺的本錢。」隨著這句話,那拉氏扶著迎春的手艱難地站了起來,撐著虛浮的雙腳道:「譚方,帶本宮去地牢。」
「奴才遵命!」譚方在一旁膽戰心驚的應著。一邊是皇后娘娘,一邊是正當紅的熹妃娘娘,哪邊他都不敢得罪。要說剛才坤寧宮的人押著熹妃過來說要將她押入地牢的時候,當場就把他給嚇傻了,連到底是怎麼關進去的都忘了。更讓他意想不到的事,剛關進去不到半天,皇后娘娘就親自來了,還說要接熹妃出來,真知道究竟在搞什麼鬼。
在走了一段對那拉氏而言極為艱難的路後,終於看到了被關地牢房中的凌若,她正站在牢房中好整以瑕地看著自己。
在譚方出去後,那拉氏冷冷盯著凌若道:「熹妃,你今日可是給本宮設了好大一個圈套。」
凌若微微一笑,對那拉氏眼裡的恨意視而不見,「娘娘這話可是讓臣妾不明白,臣妾向來待娘娘恭敬有加,又怎麼會設圈套呢。」
「你明明已經向皇上求了恩典,卻隻字不提,只一昧引得本宮生氣,讓本宮失了仙姿玉貌,還說不是圈套?」
凌若攤一攤手道:「娘娘沒問,臣妾自然就不說了,再說娘娘自己沉不住氣,又豈能怨臣妾呢?」
那拉氏盯著她半晌,緩緩點頭道:「是不能怨你,只怨本宮不曾識破你的伎倆,不過熹妃莫要高興得太早,你只不過是暫時贏了一點而已?」
凌若上前一步,輕笑道:「贏一點也是贏不對嗎?看娘娘這樣,在皇上那裡想必是挨了罵吧,否則也不會巴巴地跑到這骯髒的地牢裡來。」不等那拉氏說話,她又道:「不如讓臣妾猜猜,是否……皇上命皇后娘娘您親自來接臣妾出慎刑司?」
那拉氏終非一般人,雖然被凌若冷嘲熱諷,還是慢慢壓下了怒意,淡然道:「熹妃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如今本宮已經來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娘娘有命,臣妾豈敢不遵。」在這樣的笑語中,凌若扶著水秀的手自牢房中走了出來,至於牢門的鎖,早在剛才譚方陪著迎春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是凌若自己不願走罷了。
到了外頭,凌若舉袖擋一擋刺目的陽光,在那拉氏登上肩輿時,她似笑非笑地道:「臣妾能否隨娘娘一道去坤寧宮,正式讓三福與翡翠結為菜戶。」
那拉氏望著她,忽地輕笑了起來,不知在想什麼,口中卻道:「熹妃想去,自是可以,不過肩輿只有一乘,卻要麻煩熹妃走著去了。」
凌若輕笑一聲,不疾不徐地跟在肩輿後面,楊海瞅了前面的肩輿一眼,輕聲道:「主子,皇后會不會再耍什麼花招?」
凌若撫著一絲不亂的鬢髮道:「就算她真耍花招,咱們也只管水來土淹,兵來將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