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若到慈寧宮的時候,胤也恰好下了早朝過來,胤心繫烏雅氏安危,顧不得與凌若說話,逕直走了進去,看到站在裡面的那拉氏,連忙問道:「皇額娘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突然……」
那拉氏抹著淚道:「太醫說皇額娘很可能昨夜吃得過多了些,使得體內難堪其負,令得病情更加嚴重。」
胤一聽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定是昨夜那晚面,早知道他就不讓皇額娘吃那麼多了,真是後悔莫及,「可有補救的辦法?」
那拉氏搖頭道:「尚不知曉,幾位太醫正商議著呢,皇上一路過來定然辛勞不已,您還是先坐下歇歇吧。」說這句話,她彷彿才看到凌若一樣,探目道:「熹妃也過來了。」
「臣妾見過娘娘。」凌若見過禮後道:「臣妾聽聞皇額娘有恙,所以特來看望。」
那拉氏面露欣慰地道:「熹妃有心了,只可惜皇額娘至今未醒,看不到熹妃這番孝心了。」
凌若唇角微勾,靜聲道:「臣妾孝敬皇額娘是理所當然的事,何必非要讓皇額娘知道,這樣倒是顯得有些矯情,皇后娘娘您說是嗎?」
那拉氏自然聽得出她是在諷刺自己,雖心中惱怒,但以她的涵養與心機,再加上胤就在旁邊,自然不會露在臉上,反而深以為然地道:「熹妃說得不錯,倒是本宮著相了。」
胤如今所有心思都放在烏雅氏身後,並未在意她們之間的話,好不容易等到太醫出來,連忙道:「太后究竟怎麼樣了?」
齊太醫的老臉看起來有些耷拉,迎過來拱手道:「請皇上恕臣等無能,經過昨夜一事,太后的病情比微臣們估計的還要利害。很可能……很可能……」
胤著聽心急,催促道:「到底怎樣,趕緊說!」
那拉氏亦跟著道:「是啊,齊太醫,你明知道皇上與本宮都急得很,趕緊說出來,別賣關子了。」
齊太醫苦笑不已,他哪裡是賣關子,實在是後面的話難以啟齒啊,可他心裡也明白,這些話必得說出來,「據微臣等人推斷,太后很可能熬不過這個月。」
那拉氏花容失色,驚聲道:「這麼快?」
凌若猜到昨日那拉氏隱瞞了烏雅氏的病情,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一時震驚不已,說不出半個字來。
胤心中的驚意,比她們好不了多少,有那麼一刻,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好不容易發出了,也讓他覺得陌生不已,「齊太醫,太后的病怎麼會發作的這麼快?」
齊太醫苦著一張老臉道:「是,惡疾本就難控,隨時可能嚴重,依微臣推斷,若太后心態樂觀,也許可以撐到秋天,但無論如今,今冬是過不去了。」
胤神色木然地道:「宮裡有無數名貴藥材,也有你們這麼多的太醫,就不能保住太后的命嗎?」
「微臣等人已經盡力了,實在是天意難違,再名貴的藥材也只能保住太后一時之命,保不了一世。」齊太醫話音剛落,便聽得胤暴怒的聲音,「朕不想聽這些,朕只要你們保住太后的命,不許有一點差池,否則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請皇上恕罪!」齊太醫與其他太醫,均惶恐地跪倒。
胤鼻翼微張,胸口起伏不定,指著一干太醫憤然道:「恕罪恕罪,除了這句話,你們還會說什麼?朕不管,總之你們一定要保住太后的性命!」昨日皇后與他說烏雅氏性命不久時,總覺得此事還有些遠,豈料僅僅一夜功夫,便真切感覺到這種親人即將遠離的痛楚,尤其是在他昨夜與烏雅氏去了心結之後,更是痛徹心扉,同時也惶恐的讓他無法自己。
「皇上。」已經平復了心中驚意的凌若上前勸道:「您今日就是將齊太醫他們都殺了也沒用,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現在還有時間,多多陪在皇額娘身邊,滿足她的願望,不讓皇額娘帶著遺憾離開。」
胤厲聲道:「不!朕不信,皇額娘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救不了,定是這些庸醫不盡心,弘晟時是這樣,皇額娘時又是這樣。」
彼時,晚月走出來對胤行了一禮道:「皇上,太后請您進去。」
得知烏雅氏醒了,胤趕緊進去,到了裡面,果見烏雅氏躺在床上,無神地睜著雙目,他忍著心中的悲痛,扯出一個笑容道:「皇額娘醒了?」
烏雅氏轉過頭來,淡淡地笑道:「不想笑就別笑,何必勉強自己。」
「兒臣哪有勉強。」胤坐在她床邊道:「皇額娘覺得身子好些了嗎?太醫說您是昨夜吃多了胃脹嘔吐,只是小病,沒有什麼大礙。」
烏雅氏仔細地打量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準備瞞著哀家到什麼時候?」不等胤回答,她沉沉歎了口氣道:「哀家聽到你在訓斥太醫,以你的性子,若真只是小病,怎會生這樣大的氣,何況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你如實告訴哀家,哀家還能活多久?」
胤心裡難過的像有針在扎一樣,哽咽道:「太醫說皇額娘最多只能撐到秋時,不過皇額娘放心,兒臣已經命他們去想辦法,一定可以保住皇額娘的命。」
烏雅氏搖頭道:「生死由命,哀家看得很開;早一日走就早一日去地下陪先帝爺,沒什麼好想不通的。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哀家與皇帝好不容易解開了心結,卻不能久敘。」
胤趕緊道:「不會的,皇額娘一定會長命千歲的。」
「昨夜你也是這樣說的。」烏雅氏心中一動,望著胤道:「昨夜,你來看哀家,當時是不是已經知道哀家將不久於人世了?」
胤低頭道:「是,皇后告訴朕,說皇額娘患了惡疾。」
烏雅氏頷首,瞥了始終面帶慟色的胤一眼,抬手撫過他的臉頰,慈祥地道:「好了,不傷心了,只要你這段時間能多來陪陪哀家,哀家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了;等見先帝爺,哀家會告訴他,他選的繼位人將大清治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