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莫兒正一臉興奮地抓著四喜問道:「喜公公,皇上肯來看主子,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氣了?肯與主子和好?不會再冷落主子了?」
四喜被她問得發暈,沒好氣地道:「你連珠炮似的這麼多問題,咱家該先回答哪一個才好?」
莫兒吐了吐舌頭,賠笑道:「喜公公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先告訴我,皇上是不是原諒我家主子了?」
四喜翻了一下眼皮道:「皇上的心思,咱家哪知道啊。」見莫兒一臉失望,他又有些不忍心地道:「不過你想啊,皇上既然肯來承乾宮,對熹妃娘娘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真的嗎?」莫兒一臉歡喜的問著,沒有什麼比這更讓她開心的了。
四喜剛要再說,蘇培盛已經冷冷道:「你說的已經夠多了,萬一被皇上知道你這樣在背後說不該說的話,可不太好。」
四喜聞言,趕緊朝莫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再多問了。
莫兒無奈地到一旁,真不喜歡那個蘇公公,瞧著都沒什麼人情味,哪像喜公公這樣通情達理,怪不得他做不了大內總管,真是活該。
且說殿內,寂靜還在持續,且氣氛越發沉重,連呼吸也變得沒那麼輕鬆。
「熹妃無話與朕說嗎?」他望著她,那雙眼眸中似有著無盡的複雜,讓人怎麼也瞧不見他眼底最深處的想法。
凌若輕聲道:「臣妾一時想不到該說什麼。」
這樣的回答,令胤為之一歎,抬手扶正她髻上將欲滑落的珠花,道:「想不到半年不見,朕與熹妃已經生疏至此,明明近在咫尺卻無言可說。」
就在他想要收回手時,一滴清淚無聲落下,在照入殿中的陽光下,晶瑩透明,美得不似凡間之物,可是這樣的唯美的背後,卻往往蘊含著悲傷與難過。
「為什麼又哭了?」手,有些遲疑,似乎有猶豫要不要去撫凌若的臉頰。
凌若眨眼,又有一滴淚落下,愴然道:「因為臣妾與皇上本不該這般生疏的,皇上,您是否還在生臣妾的氣?」
胤半晌不語,許久才帶著幾許無奈道:「是,朕還在生氣,就連今日來,朕也想了許久,熹妃,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朕生那麼久的氣,最後卻還主動來見的人。」
聽著胤的話,凌若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期待地道:「那是否代表臣妾在皇上心中與其他嬪妃有些許不同?」
「何止不同。」看著那淚猶未干的笑容,胤陰霆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手掌也終於落在她臉頰道:「朕對你真是又氣又恨,偏始終不能忘記,所以當朕聽徐太醫說你中毒的時候,真是被狠狠嚇了一跳,生怕你會離朕而去。」
凌若能夠感覺到他話語中的害怕與惶恐,動容地道:「不會的,臣妾說過會一直陪在皇上身邊,除非有朝一日,皇上厭棄了臣妾。」
胤神色一晃,指腹劃過她光滑的臉頰,低低道:「朕永遠不會厭棄你。只是你也得答應朕,不許再像上次一樣惹朕生氣。涵煙遠嫁,朕心裡已經是十分不好受,只是出於大局考慮才迫不得以答應,你卻又來一味哀求,非逼著取消和親一事,不錯,惠妃是很可憐,可是朕呢,你將朕置於何地?」
凌若蹲著臉上那份久違的溫暖,緩聲道:「是臣妾考慮不周,讓皇上為難,臣妾保證以後都不會了。」
「那就好。」這樣說著,他忽地拉住她的手往懷中一帶,在凌若反應過來之前緊緊摟住,沉聲道:「不過,朕也承認自己看得不夠仔細,若能夠早些洞悉葛爾丹的陰謀,涵煙就不用遠嫁,這是朕的錯。不到半年的功夫,涵煙與弘晟都先後離開了朕。」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
凌若心裡亦甚是難受,拍著他的背安慰道:「這些事情皇上也不想的。再說涵煙只是失去了蹤跡,說不定很快就找到了。」
「朕已經找到了。」胤的話令凌若大吃一驚,忙問道:「涵煙在哪裡?」
胤緩緩放開她,沉聲道:「據朕派出去的暗探回稟,在戰事剛起時,涵煙就已經到了准葛爾,不過沒有送入後宮,而是被葛爾丹看押了起來。隨後朕曾私下派使者去准葛爾面見葛爾丹,要求他既無意和親,便將涵煙送回大清。豈料葛爾丹竟說,既然和親詔書已下,那麼涵煙就是他的女人,哪有再回去的道理,堅決不肯放人,還說即便回去也是殘花敗柳。」說到後面那句,胤甚是動氣。
凌若默默聽著,待他說完後方問道:「這件事惠妃姐姐想來並不知情?」
「惠妃思女心切,若知道涵煙的情況,免不了又要大鬧,指不定還逼著朕去准葛爾要人。」一說起這個,胤就頗為頭疼,自從涵煙和親後,溫如言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朕與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多勸勸惠妃,讓她看開一些,不要總鑽牛角尖。」
「臣妾會勸的。」凌若順從的答應,既然准葛爾不肯放人,那麼想要回涵煙,就只有兵戎相見,可是胤會肯讓剛剛得以喘口氣的大清再動兵嗎?答案是絕對不可能。就像當初為了避免動兵而讓涵煙和親一樣,眼下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公主而冒然與准葛爾起干戈。
這不是說胤狠心,而是世態如此,在國家面前,不論你是公主還是皇子,都顯得無比渺小。
豈不見明朝之時,瓦刺兵抓了皇帝英宗,兵bi京師,要求開門,于謙奉命守城,根本不認瓦刺手裡的英宗,堅決不開門,更奉王朱祁為帝,將英宗由皇帝生生變成了太上皇。
皇帝都如此,更不要說公主;且一旦胤說要動兵,朝臣必然會群起反對,到時候只會令朝局不穩。
胤定定地看著凌若,直把凌若看得奇怪不已,下意識地撫著臉道:「可是臣妾哪裡髒了?」
胤赫然搖頭,帶著淡淡的笑意道:「沒什麼,朕還以為你又會像上一次那樣反過來勸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