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驚訝地道:「這是怎麼了?幾日沒瞧著你就成這副德行了?」
四喜在一旁沒說話,倒是凌若笑道:「皇上您還不知道,當日大傢伙兒都以為您被大火困在裡面出不來,喜公公為了救您,頂著大火衝進去找您,之後幾天又擔心您的安危,根本沒心思顧自己。」
「原來如此。」胤微有動容,看向四喜的目光緩和了許多,「好了,朕已經沒事了,你今夜下去歇著吧,順道把自己好生收拾收拾,明日朕可不想再看到你這副模樣。」
「!」四喜打了個千兒,依言退下,在走到外頭時意外遇上了送晚膳來的莫兒,打了聲招呼便離去,豈料走了一會兒,身後遠遠傳來莫兒的聲音,「喜公公,你慢點兒,慢點兒。」
四喜奇怪地停下了腳步,回頭道:「怎麼了,有事嗎?」
莫兒好不容易跑到他跟前,cha腰喘了好一陣氣才道:「沒什麼事,就是上回那件事,一直沒機會謝謝喜公公。要不是您,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一聽是這個,四喜瞇眼一笑道:「沒事沒事,咱家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到底還是熹娘娘心善,肯重新收留你。」
「主子好,喜公公也好。」莫兒笑著說道,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只是後面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對了,變成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四喜看到她這樣子哪有不知道的理,沒好氣地道:「想笑就笑吧。」
「撲哧!」就在四喜話剛出口的時候,莫兒已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其實四喜的樣子莫兒原先就見過,只是當時一個個心裡都壓著塊大石頭,就算遇到再好笑的事情也笑不出來;如今大石移去,自然恢復了本性。
「笑夠了的話就趕緊回去吧,咱家不陪你在這裡耗了。」說著四喜轉身就走,莫兒卻一邊笑一邊追著他道:「喜公公,說實話,你現在這樣子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四喜翻了個白眼道:「咱家知道,不用你提醒,還有,別老跟著咱家,咱家與你不熟。」
莫兒聽出他話中的不樂意,吐了吐舌頭,討好地道:「喜公公,我不笑就是了,你別生氣啊。要不……」她眼珠子一轉道:「我幫你啊!」
「你?」四喜瞥了她一眼搖頭道:「不必了,咱家怕你把咱家的頭髮給剪光了,你還是趕緊走吧。」
「哪會,喜公公莫要冤枉人家。」自從上次的事後,莫兒與四喜已經很熟了,曉得他是一個好人,所以一些也不怕他,一路纏著非要幫忙不可,四喜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
進了四喜住的屋子,莫兒迫不及待地問他剪子在哪裡,待四喜將剪子遞給她後,便讓四喜趕緊坐好。
四喜膽戰心驚地拿了一面小鏡子道:「莫丫頭,我可就剩下這麼點頭髮了,你別再給我剪壞了,否則辮子扎不起來,皇上可是要問罪的。」
「我知道了,喜公公您儘管放心吧。」莫兒一邊說著一邊解開四喜縛在發尾的藍色髮帶,拿著剪刀卡嚓卡嚓上起了手。
四喜原先還擔心莫兒把頭髮剪壞了,所以牢牢盯著手裡的小銅鏡,以便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叫停。不過稍微看了一會兒,他便放心了,莫兒並沒有胡來,而是很認真地替他修著頭髮。
因為大火的緣故,四喜頭髮被燒了將近一半,剩下那些也是參差不齊,猶如被狗啃過一般。莫兒仔細將這些長短不一的剪平,然後稍作修飾重新紮了個辮子,除了短些之外,與往常並沒什麼區別。
「不錯啊,莫丫頭,看不出你還有些手藝。」四喜滿意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若是他自己,肯定剪不出這個效果。
「那是自然。」莫兒得意地抬高了下巴,隨後她不知從哪裡找來一隻眉筆,將四喜剩餘一半的眉毛統統剪去,然後用眉筆將雙眉畫出來。如此一來,四喜除了臉上那只水泡以外,就基本與以前一樣看不出區別來了。
四喜驚喜之餘又擔心地道:「這畫出來的眉好是好,就是這一沾水就花掉了,長久不得。」
莫兒不以為然地道:「沒事,往後我每天早上來替你畫眉就是了,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那就麻煩你了,莫丫頭。」四喜這樣說著,心裡卻是在苦笑,他一個太監,竟然還需要人天天來算眉,算是個什麼事啊,只盼著眉毛趕緊長出來,就可省了這尷尬的事。
莫兒將剪子往桌上一放,噘了嘴道:「喜公公,你別老是莫丫頭莫丫頭的叫,可是把人家叫小了,再說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啊。」
「莫丫頭,你今年十六有了沒?」四喜笑一笑問道,待莫兒點頭後他又道:「咱家都已經三十了,七歲淨身入宮,到現在二十三年,不論年紀還是在宮裡的年頭,都比你大上許多了,叫你一聲丫頭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莫兒吃驚地道:「為什麼這麼早入宮?還有淨身……那不是很疼嗎?」說到後面那句,她神色略有些扭捏。
四喜苦笑一聲,慨然道:「還能為什麼,自然是因為家裡窮,要不然哪有人願意把孩子送進宮當太監的。那個時候家中五個兄弟姐妹,從我懂事起就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滋味,永遠都帶著三分饑,後來更是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為了活命,我爹就把我送進了宮裡當太監,還有一個姐姐則送到了大戶人家去當婢女。」想到過往之事,忍不住一陣神傷,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赦然道:「我還算好的了,跟著一個好師傅,幾乎沒吃什麼苦,如今更做了大內總管,也歹算是有點名堂。」
「對不起。」莫兒內疚的說著,她原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問到四喜的傷心事了。
「不礙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四喜搖搖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莫兒也怕凌若尋自己,答應道:「嗯,那我明日再來給喜公公畫眉。」
「行,畫眉。」四喜苦笑著答應,這話真是怎麼聽著怎麼怪,在送莫兒出門時,他將門口一盞氣死風燈遞給她道:「拿著照路,走慢些,當心莫要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