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聽得是這麼個理由,不由得有些失望,卻也沒再說什麼,她不言,身為奴才的李衛又怎敢多嘴,只靜靜陪她走著。
秋天的花苑雖有人精心打理,但怎麼也比不上春時的奼紫嫣紅,生機煥發,再加上心中有事,佟佳氏只走了一會兒便覺得索然無味,回身往蘭馨館走去,在經過密蔽栽種在一起的合歡樹時,忽聽得樹後有人在講話,透過樹縫望去,卻是兩個丫頭,一邊掃著落在地上的枯葉一邊聊天。
「春兒姐,你說昀阿哥真不是王爺的親骨肉嗎?」其中一個年紀稍小些的滿臉好奇問著比她年長些許的丫頭。
「依我看啊,十有**,要不然這王爺怎麼這麼久都不去佟福晉那裡呢,換作以前吶,不管王爺多忙,只要有空回府就必然要去佟福晉那裡坐坐,這些年來任府裡的人來來去去,佟福晉可一直是最得寵的那位。」
「是嗎?」小丫頭低了低頭道:「最得寵的不應該是凌福晉嗎?王爺可是連出京都帶著她呢。」
春兒在她頭上敲了一下道:「你笨啊,那是因為佟福晉犯了錯,所以王爺才抬舉凌福晉,若王爺真盛寵她,為何如今還只是一個庶福晉。」
「這倒也是。」小丫頭摸了摸被敲疼的腦袋,又問道:春兒姐,你知不知道當時佟福晉犯了什麼錯啊?」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每日都要做許多活計,又不能隨意出府,所以談論主子間的是非,就成了他們平時最大的樂趣。
春兒將掃成一團的枯葉撥到簸箕中道:「那是在圓明園發生的事兒,佟福晉一回來就被禁足了,我哪能知道那麼多。不過若非昀阿哥那麼巧的在那個時候懷上了,佟福晉此刻指不定還被關著呢。所以要我說啊……」她壓低了聲道:「佟福晉借種生子很有可能啊。」
「她真有那麼大的膽子?」小丫頭張嘴結舌,甚是吃驚。
春兒不以為為然地道:「那有什麼,咱們這些主子哪一個是省油的燈,為了王爺的寵愛什麼手段使不出來?」她頓一頓又道:「此事風險固然多但利益也同樣大得很,若這件事不抖露出來,她被釋禁足不說,還可以憑藉著昀阿哥坐穩側福晉之位乃至世子額娘之位,換了我我也願意。」
「可是現在事兒已經被傳開了……」小丫頭有些擔心地說著。
「那又能怪得了誰,必是她自己做事不當心,被人發現了蛛絲馬跡。你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份,一個官女子罷了,咱們府裡哪位主子出身不比她高,不就是仗著一張臉蛋漂亮些,又會哄王爺,一躍登上側福晉的寶座,其他主子雖明面上不說,客客氣氣,但心裡有哪個會服氣?眼睛都盯得緊緊的呢,就盼著她出錯,好把她趕將下來。」
說到此處,春兒突然撫了撫自己的臉問道:「小梅,你說我漂亮嗎?」
小梅仔細打量了她一眼,如實道:「春兒姐長得挺好看的。」
春兒身材高挑,又長著一張鵝蛋臉,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像會說話一樣,就是皮膚黑了些,不過也稱得上是中人之姿。
春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將竹帚往旁邊一扔,理理自己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長髮道:「那你覺得王爺會不會瞧上我?也封我一個格格或福晉什麼的?」
小梅被她這話嚇了一跳,沒想到她會存這心思,正猶豫著該怎麼回答時,樹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王爺會不會瞧上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王爺最恨不安本份又亂嚼舌根子的人。」
春兒和小梅皆嚇了一大跳,說了這麼許久,竟沒發現樹後有人,而且聽那話,似乎將她們剛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這聲音……
春兒一臉緊張地看著從樹後走出來的人影,待看到扶著李衛手的佟佳氏時,嚇得險些暈過去,被正主逮了個正著,這關只怕是難過了。她戰戰兢兢地跪下來,「奴……奴婢給佟福晉……請安!」
小梅也嚇傻了,跟著她一道跪下,結巴了半天才總算把請安的話說完。
佟佳氏看也不看她,冷聲道:「免了,春兒姑娘這禮我可受不起!」
春兒聽著這話不對,曉得佟佳氏動了真怒,連忙磕頭如搗蒜,不斷地請罪道:「奴婢該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福晉饒恕。」
「該死?」佟佳氏突然笑了起來,嬌媚如花,蹲下身托起春兒的下巴道:「你長得這般好看,又怎麼會該死呢,指不定什麼時候王爺就看上你了,封你個格格或福晉什麼的,我這個失寵的側福晉又怎敢怪你呢!」
「奴婢……」春兒剛說了兩個字,臉上就重重挨了一耳刮子,佟佳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冷得能將人活活凍傷的寒意,「還知道自己是奴婢嗎?身為奴婢卻在背後議論主子是非,還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哼!麻雀永遠都只是麻雀,變不得鳳凰!何況就憑你的姿色,說麻雀都是抬舉了你!」
看春兒吃痛的表情,佟佳氏眸中閃過一陣快意,惻目喚道:「李衛!」
「奴才在。」李衛垂首,神色平靜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
「去給我狠狠掌這個賤婢的嘴,直到她再也不能勾引男人為止!」佟佳氏將這些日子受的氣全撒在春兒身上。
「奴才遵命。」李衛答應一聲,面無表情地走到又痛又怕的春兒面前,左右開弓,一掌接著一掌,沒有絲毫留手,打得春兒面頰高腫,嘴角流血,不知掌了多少下後,李衛自己都有些手痛了,方聽到佟佳氏淡淡的聲音,「停下吧。」
終於從那劇痛中解脫出來,春兒連忙朝佟佳氏的方向連連叩首,自腫如香腸的嘴裡擠出早已變形的聲音,「謝福晉饒命!謝福晉饒命!」
「我有說要饒你嗎?」佟佳氏的話令春兒絕望,不知後面還有怎樣的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