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在心底無聲掠過,她望著一直站在佟佳氏身邊的伊蘭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直至年氏等的不耐煩時方有聲音響起,「戒指,我在今兒個上午蘭兒來淨思居時給了她。」
年氏譏笑一聲,顯然對她的話並不盡信,不過依然轉頭問道:「伊蘭,你姐姐說戒指在你這裡,是真的嗎?」
伊蘭的心「彭彭」一陣劇跳,張嘴剛要說話,佟佳氏已搶在她之前道:「伊蘭從昨夜到現在一直都呆在蘭馨館中,並不曾離開過一步,怎麼可能去淨思居呢,姐姐莫不是記岔了吧?」
凌若臉色微微一變,復又如常,望著欲言又止的伊蘭柔聲道:「蘭兒,不用緊張,只管告訴王爺,你今天究竟有沒有來過淨思居。」
「我……」伊蘭用力絞著手裡的帕子,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是好,佟佳氏已握了她的手道:「蘭兒,鄭氏一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千萬莫要答錯了。」
這話旁人聽著是好心勸慰,然伊蘭卻清楚,她是在警告自己,戒指是她問凌若要的,不論中間有怎樣的緣由,都難脫這個事實,若此時將真相說出來,佟佳氏固然會麻煩,但自己也難脫身,何況那只戒指……
人,在牽扯到自身時,往往都是自私的。
權衡許久,伊蘭咬牙說出了令凌若痛心的話,「我……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麼,今兒個一天我都在蘭馨館中,怎可能去淨思居問姐姐討要戒指呢」
「蘭兒,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凌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蘭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她瘋了嗎?
伊蘭低著頭不敢看她,然適才那句話卻是清清楚楚傳到了眾人耳中,年氏冷笑一聲諷刺道:「凌福晉打得可真是好算盤,自己拿不出那枚戒指了就想將責任推到親妹妹身上,虧得伊蘭深明大義,沒替你圓這個謊。」
不等凌若辯解,她已是朝一直未語的胤禛道:「王爺,儘管眼下尚無證據證明鄭氏失蹤是鈕祜祿氏所為,但兩者之間必有脫不了的干係,妾身以為,應當好好審問鈕祜祿氏才是。」
胤禛的眸光在燭光下明滅不定,令人難以瞧真切,許久,方才有低醇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動機呢?素言你認為凌若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這……」胤禛的一句話竟令年氏一直無以為接,是啊,鈕祜祿氏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嫉妒?這顯然說不通。
胤禛沒有再給她繼續想下去的時間,淡淡道:「在沒有真憑實據前不要妄下定論,一切等找到鄭氏後再說」
此言一出,莫說是年氏,就是那拉氏與佟佳氏亦是驚愕莫名,在這種形勢下胤禛說出此話分明是有意偏坦鈕祜祿氏,這當中意味著什麼,彼此心裡都清楚,這對她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拉氏第一個回過神來,點頭附聲道:「王爺說的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鄭氏,其他的可以慢慢查。」
「不如,派人將這東菱閣前前後後搜查一遍,或許會有線索也說不定。」佟佳氏的提議得到了胤禛的認同,命狗兒與周庸各領一隊從別處抽調來的侍衛,仔細搜查東菱閣。
儘管佟佳氏在說完這句後就靜靜站於一側,不再言語,然凌若還是從她神色間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期待。
低頭,於淡不可見的笑意間,手指從衣襟上緩緩撫過,上好錦緞製成的衣衫原是不會有任何刺手之感,無奈為求美觀,在衣衫上繡了重重繁花,壞了緞子原有的順滑。
狗兒和周庸都是胤禛身邊的人,最講究效率,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搜查完畢,只差掘地三尺,東菱閣附近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這個回答大出佟佳氏意料之外,藏在袖中的十指微微一抖,不可能,長壽明明說將李衛打暈了,怎會找不到他呢?難道李衛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醒轉離開了?不可能,長壽說他下手很重,李衛根本不可能在他們來之前醒轉離開,至於他們到來後,燈火通明,又布下侍衛看守,李衛就算醒轉也斷不可能消無聲息的離開。
事情進展到這裡,第一次出現了脫離佟佳氏設想的事,令原本篤定的心起了波瀾,懷疑的目光在凌若身上掃過,而後者只是保持著慣常的寧靜之色,令她瞧不出任何端倪。
原本在佟佳氏的設想中,只要他們發現李衛,而他又無從解釋,鈕祜祿氏身上的疑點就會不斷擴大,再加上她後面的佈置,鈕祜祿凌若絕對難逃與八阿哥勾結串通的罪名。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究竟是不礙事的小意外還是足以影響全局的破綻?
正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有節奏的奔跑聲,卻是負責看守王府大門的侍衛,在跑到胤禛面前時,單膝跪地肅然道:「啟稟王爺,十三阿哥與九阿哥各帶了人馬正在朝陽門附近對峙。十三爺派人來說事關重大,請四爺即刻過去。」
聞言胤禛今夜一直未曾舒展的雙眉皺得越發緊,老十三在搞什麼,上回剛在宮裡鬧過一回,還好沒傳到皇阿瑪耳中,怎麼剛消停幾天就又鬧上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大,都帶了人馬。
不過,老十三並不是做事沒分寸的人,這一次鬧出這麼大動靜,又專程派人來請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胤禛往朝陽門附近快步趕來時,胤祥與胤禟之間的氣氛已是緊張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老十三,好狗不擋道,上回已經饒你一次,你竟還不識相,難道非要與我動手不可嗎?」在跳躍的火焰下,胤禟一臉戾氣地著胤祥,握刀的手一緊再緊,他在走到此處時被突然出現的胤祥攔住,這一點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夜之事他們做的極為隱蔽小心,怎麼會突然殺出一個胤祥來呢,而且還帶了不少人,彷彿早有準備的樣子。
長刀同樣握在胤祥的手裡,他還是那一臉散漫無忌的笑容,「狗?九哥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忘了我與你的關係吧,你說我是狗豈不是也在說你自己,還有……」他故意放慢了語調,緩緩說出後面那三個字,「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