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辛者庫中人命是極不值錢的,繁重的勞作下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人死去,然後很快又會有犯事的宮女太監被發配過來補上缺數。%&*";
文英還算有良心,任辛者庫總管後,在他能做主的範圍內並不太過苛待於他們,好歹是人命。
一旦踏入辛者庫,能離開者萬中無一;大清定國這麼些年,也就一個衛氏被康熙垂青封為良妃,擺脫了日日勞作的苦楚,但她也並非就此平步青雲萬事無憂,辛者庫的賤籍始終如影隨行,令她止步於庶妃之位不說,還影響了她所生的胤祀。
文英吩咐完後回過頭恰好看到胤祥站在那裡,連忙迎上來笑著打了個千兒,「十三爺吉祥!您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來瞧瞧你,順帶說些事兒。」胤祥端詳了他一眼,含笑道:「幾月不見,臉上褶子瞧著好像又多了些,不過說話倒還是跟以前一樣中氣十足,怎樣,身子還過得去嗎?」
「托十三爺洪福,奴才雖然年紀一大把,但一直無病無痛,還算過得去,福爺呢?他老人家怎樣了?」他與福爺一道從敬敏皇貴妃處出來,雖說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但始終都記著。
「還算湊和吧。」胤祥掃了四週一眼皺眉道:「早叫你跟我一道去府裡頤養天年,你就是不肯,非要窩在這辛者庫裡受罪。」此處的總管太監雖然也是正六品秩序,但與其他宮院的首領太監比起來是遠遠不如,事務繁重不說,一個不好還要挨罵。|
文英感動地道:「奴才在這裡挺好,十三爺不用擔心,等將來奴才當真老得走不動的時候,再去叨擾十三爺。」
胤祥揮一揮手道:「說的什麼話,儘管來就是,我那府邸空得很,多你一個不多。」說到這裡他睨了周圍一眼道:「走,帶爺去你住的地方。」
文英曉得他這是要與自己說事,忙引了路在前面,他就住在辛者庫後面的小院中,待胤祥在屋中坐下後,他又跑到外面沏了壺茶進來,倒在茶碗中遞給胤祥,「爺喝茶。」
胤祥剛抿了一口,就訝然道:「雨前龍井?你哪裡來這麼好的茶?」
文英笑道:「以前跟奴才的小常子如今有幸侍候宜妃娘娘,這茶是宜妃賞給他,他又拿來孝敬奴才的,奴才知道十三爺最喜歡喝這種茶,所以一直留著呢。對了,十三爺要說什麼事?」
胤祥把玩著光滑的茶盞徐徐道:「鄭春華,她在你這裡是嗎?」
對於這位唯一被廢黜到辛者庫的宮嬪,文英自是有印象,而且也知道一點她會被廢黜到辛者庫為奴的原因,當下道:「不錯,她在奴才這裡,不知十三爺找她何為?」
對於文英,胤祥還是信任的,當下將揣在懷中的藥取出來放在桌上道:「有位主子要她的命!」
聽到這句話,文英頭皮一陣發麻,隱隱猜到了那位主子的身份,看來自己聽說的事十有**是真的,不然何以到了辛者庫中猶不肯放過。他顫聲道:「那十三爺的意思是要奴才了結了她?」
辛者庫經常會有人死,多死一個鄭春華並不稀奇,當年敬敏皇貴妃對他們這群奴才不薄,如果胤祥開口,文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
「不是。」胤祥將藥推到文英面前道:「我不止不是要殺她,還要救她,這包是假死的藥,服下之後在三個時辰內形同死屍。每隔十天宮裡都要換一批守衛,換守衛之前是最鬆懈的,我想趁這個機會帶她離宮,否則就算我這次放過她,下次她也會死。」
文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讓鄭春華借假死離宮,辛者庫的事他自然可以操作,但能否順利離宮就要看運氣了,想一想道:「這人對十三爺很重要嗎?」
待聽得胤祥肯定的回答後,他也沒問具體什麼事,只是咬了咬牙用力點頭道:「那成,奴才哪怕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替十三爺辦好此事。」
見他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胤祥失笑道:「想什麼呢,爺又沒有讓你一人做這事,你只管給她服藥就行,離宮的事我自會安排。」說到這裡他又歎了口氣:「當年跟隨我額娘的就只剩下你和福爺還活著,我可盼著你們能夠長命百歲呢。」
胤祥言語間流露出的關切令文英感動,咧一咧嘴道:「奴才賤命一條,不打緊的,再說能幫十三爺辦事那是奴才的福份,當年主子彌留時可是交待了奴才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十三爺,當初您去德妃宮裡,奴才們沒法子照顧一直心有不安啊。」說到當年的事,文英不由得一陣唏噓,待看到胤祥神色微黯,忙抹了把臉笑道:「人一老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不說了,咱們還是想想到時候怎麼送鄭春華離宮。」
胤祥點點頭,收了心中的波瀾道:「倒是說說看,你這裡人死之後都是怎麼處置的?」待得知死後都是直接運出宮扔到亂葬崗後,他一拍桌子喜道:「那正好,省了咱們許多功夫,到時候你報個鄭春華暴斃而亡,運她出宮。」
「不會讓人瞧出破綻來嗎?」文英小心地聞了聞那包藥,不敢相信這樣一包東西能有如此奇效。
被他這麼一問胤祥也有些猶豫,畢竟這藥的效果他也只是聽容遠說,並不曾真正實踐過,想了想道:「你到時候試試,如果不能以假亂真的話,咱們再另外想辦法,總之一切以穩為要。」
見文英答應,胤祥站起身來拂一拂銀灰色的長袍淡淡道:「帶我去見一見鄭春華吧。」這個女子是一切禍端的根源,他很想見見是一個怎樣的人,何況有些事也需要他親自說明白才行。
文英自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帶了胤祥往前院走去,其實鄭春華就在剛才的院中,只是一來胤祥從不曾見過鄭春華;二來就算見了,如今也認不出了。
至少,當文英將胤祥帶到其中一名浣衣女跟前時,胤祥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蓬頭散髮、面容蒼白的女子會是曾經的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