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已是一身冷汗,心神不寧地抓起半涼的茶盞大口大口喝著,連茶葉梗子喝進去了都不知道,待得將一盅茶喝個精光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一亮脫口道:「皇阿瑪!整件事他最清楚!」
「皇阿瑪……」胤禛長身而起,神色複雜地道:「我最捉摸不透的就是皇阿瑪的心思,他老人家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要說礙於眾論要追究太子之錯又何以將奏折悉數留中,要說保太子,又一直不曾就此事說過半句。|」
「四哥!」胤祥聽出不對勁來,搓手走了幾圈,憂心忡忡地道:「皇阿瑪會不會是還在調查將此事洩露出去的人,萬一查到咱們頭上來可就不妙了,畢竟當初曉得這件事的就咱們兩個阿哥。」
胤禛搖搖頭道:「此事我做的極為小心,斷不會有人查到,何況那些人早被我遣出京城。」說到此處,他重重歎了口氣,不再去想這個,鄭重地對胤祥道:「總之,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鄭春華這個人都絕對不能殺!
胤祥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良久,他又澀澀道:「四哥,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太子將禍水引到我身上,你說皇阿瑪會替我辯清嗎?」
這句話聽得胤禛一陣心酸,胤祥生母去世的早,而且當年似乎還有過什麼事,使得胤祥並不受康熙重視,若非自己護持,在那個吃人的後宮怕是連活命都難。
莫看胤祥性子瞧起來爽朗無忌,其實心裡一直有結難解,因為生母早逝所以他特意著緊康熙的態度。|記得胤祥五歲那年,在長春gong學拉弓,五歲人兒的力氣不過剛剛能把弓弦拉開一點而已;恰好康熙過來,說他姿勢不對,臂力也不夠,;從那天以後,胤祥便天天在無人處苦練,一個五歲的小人練到手指磨出血泡來,這份毅力實讓人難以想像,連胤禛自己都愧而不知。而胤祥這樣用功的目的唯有一個,就是練好拉弓射箭的本領去給皇阿瑪看,自小到大,皇阿瑪的一句誇獎都能讓他高興上好半天。
然在諸多皇子中,胤祥所擁有的無疑最少。如果在胤礽與胤祥之中保一人的話,不用問也知道康熙保得那個會是誰。
胤禛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得拍拍胤祥的肩膀避言道:「不要再想這些無謂的事了。」
他沒有明說,但胤祥已經明白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明白了,只是心有不甘罷了,黝黑的眼眸中有淚意沉浮,哀傷無限。
這一刻,誰都沒有出聲,直至胤祥抬袖在臉上抹了一把,將那抹淚意從眼眶中拂去後,重重拍了下臉振一振精神道:「行了,不說這個,還是繼續說那鄭春華的事吧。四哥你想好了沒,到底要怎麼做,我聽你的就是。」
胤禛撫著寬廣的額頭閉目喃喃道:「既不能讓鄭氏死,也不能現在與太子撕破臉,得想個兩全齊美的法子才行。」
魚與熊掌要如何才能兼得呢?胤禛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正自為難時,凌若忽地憶起一事,忙道:「妾身曾聽聞過一種藥,人服下後可在十二個時辰內無心跳呼吸,猶如屍體一般。」
此話一出,胤禛與胤祥盡皆來了精神,忙問其是從何人處聽得,凌若自是從容遠處聽得,不過這話卻不便明說,只推說是無意中在一本醫書中看到的,具體方子什麼的並不清楚。
胤祥拍一拍大腿,興奮地道:「若是真有這法子就好了,我大可以讓鄭春華服下,裝成假死然後將她偷偷運出宮來,這不就一舉兩得了嗎?」
胤禛卻沒有他這麼興奮,「醫書而已,有些醫書上還說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你也信嗎?即便真有這法子也不見得留傳至今。」
胤祥剛要說話,忽地看到站在胤禛身邊的凌若衝他比了一個太醫的口型,頓時一個激靈,揚眉道:「四哥,我記得那位徐太醫醫術不錯,與你也有幾分交情,不若找他問問,也許會有眉目也說不定。」
徐太醫?這話倒是令胤禛眼前一亮,在片刻的猶豫後,他道:「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只是個中緣由萬萬不可告訴徐太醫,此事關係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四哥你就放心吧,明兒個一早我就入宮。」胤祥答應一聲,在又說了些事後離去,至於凌若則一直陪到兩更天方才離去。
在回到淨思居後,凌若將李衛叫到跟前,「得空出去時,告訴毛氏兄弟,讓他們不必再傳那個流言了。」
「皇上可是決心要處置太子了?」太子與鄭貴人私通宮闈的事就是凌若讓李衛通過毛氏兄弟傳揚出去的;然通過毛氏兄弟反饋,似乎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在市井中散播這個流言,還令他們當時奇怪了好一陣子。
「不是。」凌若把玩著繫在泥金象牙團扇下的杏色流蘇,笑意一點一滴緩緩漫出精緻無雙的臉龐,「當初之所以讓毛氏兄弟去散播此事,無非是怕四爺顧念兄弟之誼,手下留情,眼下看來,卻是我多餘了,四爺遠比我想像的更果決;帝路之上,四爺必將大放光彩,咱們只管等著瞧就是了。」
翌日,胤祥從宮裡回來,帶回了好消息,徐太醫說確有這麼一種藥,他也曉得製藥的法子,只是這功效卻遠沒有藥書上寫的那麼好,僅能維持三時辰,過了這個時間,身體本來的機能就會開始慢慢恢復,無法再瞞天過海。
三個時辰……若是抓緊一些倒也夠了,胤禛雖覺得有些冒險,倒也值得一試,人生就是一場大大小小的賭博,在結局出來前誰都不曉得自己是贏是輸,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將風險降到最低。
當胤祥再一次出現在太醫院時,容遠將一包剛剛制好的藥交給胤祥,他也曾問過胤祥要這藥何用,胤祥只回了一句救人,至於救得誰卻隻字未提,而容遠也沒有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譬如他;譬如胤祥;沒必要凡事都去追根糾底。
在胤祥離去後,容遠正待收回目光,卻看到了一抹清麗的身影,四目剛一相對,他便移了開去,裝作沒瞧見一般,回身走到藥臼前繼續搗著臼中的天麻。
【作者題外話】:關於更新時間還有數量的問題,汗,我只能說盡力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