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在這黑夜中聽來極為滲人,毛氏兄弟嚇得打了個哆嗦,面面相覷,不知這潑下去的是什麼東西,適才他們站在旁邊也沒感覺什麼熱意啊。|
坑底那幾個殺手捂著臉慘叫不止,那個原本已經攀到一半的殺手頭子也掉了下去,他被潑到的最多,臉上、手上,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膚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潰爛,皮開肉綻。
「李哥兒,你倒下去的是什麼?」毛二偷偷問著,其實他年紀比李衛要大些,但經過那麼多事,可不敢再充老大,謙虛得很。
李衛睨了他一眼,輕聲道:「還記得前幾日主子讓你們特意去買來的油嗎?」見毛二點頭,他朝在坑中哀嚎慘叫的殺手努了努嘴道:「喏,全用在那裡。主子怕他們狗急跳牆,這個坑會困不住,所以讓墨玉一早去將油燒熱,坑底窄小,縱然他們有三頭六臂也躲不開潑下去的油。」
殺手頭子聽到了這番話,又痛又恨,閉著眼大罵道:「賤人居然用熱油潑我們,好狠毒的心腸,我讓你受盡千刀萬剮之苦,再慢慢折騰至死」他們的眼睛在毫無防備之下被熱油濺入進去,已經瞎了,即便活下了也永遠是個廢人。
聽著那一聲聲淒厲如梟的慘叫咒罵聲,墨玉幾人只覺得毛骨悚然,毛氏兄弟雖然混跡於市井,恃強凌弱,但何曾見過這種慘烈瘆人的場面,雙腿不住地打哆嗦,眾人之中唯有李衛還算鎮定些。
凌若面無表情地看著以各種污言穢語咒罵自己的殺手,許久,揚臉看向李衛冷冷道:「動手吧」
李衛無聲地點頭,出去抱了一大捆乾柴扔入坑中,另一隻手拿著正在燃燒的火把,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做什麼?」殺手頭子儘管看不到火把,但依然被這句毫無溫度的話嚇得大叫起來,慌亂地拍著掉落在身上的乾柴,瘋狂地想要往上爬,另兩個殺手也如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送你去見閻王」隨著這句話,李衛將手裡的火把扔向坑洞中,那些殺手身上全部都澆滿了熱油,最是易燃不過,火把剛一扔進去,便劇烈燃燒起來,這種痛楚比剛才更甚百倍千倍,三個殺手在身子被寸寸焚燒的莫大痛苦中絕望地慘叫、求饒,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他們必須要死
凌若走到外面,默默看著簌簌而落的大雪,手在衣袖中不住顫抖,這是她第一次害人,為了自保,為了活命,親手毀去三條活生生的性命,即便這些人罪有應得,依然改變不了她手染血腥的事實。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被燒的不止是那三個殺手,還有別院,這一夜雍王府別院火光沖天,整整燒了一夜方才熄滅,下了數天數夜的雪亦在這一天放霽。
住在周圍的百姓清晨起來時,驚訝地發現那樁大宅子的門房與前面幾進房子一夜之間盡皆被燒成為灰燼,他們隱約知道裡面住了幾個人,皆在猜測昨夜那場大火是不是把裡面的人也給燒死了。
就在外面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頭戴斗笠遮住了半邊面孔的人影悄悄從後院無人處翻牆入內,隨後疾步閃入一間小屋中。
「如何,他們出城了嗎?」對於突然出現在屋中的人影,正在低頭飲茶的凌若並未露出半分異色,甚至連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問著。
來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正是李衛,他恭謹地道:「回主子的話,奴才親眼看著他們出城,此刻應已在去江西的路上;他們身上有主子的親筆信,相信只要尋到榮大人,他一定會照拂一二。」
凌若點點頭,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盞道:「那就好,希望能夠瞞天過海。」
門房那把火是在三個殺手被活活燒死之後放的,早在放火這前,凌若便命李衛等人將坑中的屍體抬出兩具,充做毛氏兄弟兩人,以求瞞過那拉氏的耳目,讓她認為毛氏兄弟已經被燒死,至於另一具則與兩個大坑一道掩埋起來。
墨玉正在拿鐵鉗子撥弄炭盆,狗兒前些日子送了些銀炭過來,總算不需要再用那些灰大嗆人的黑炭取暖了,聽到凌若這話仰頭接上來道:「也就主子心善,肯設法搭救他們,要依奴婢看,那兩人幾次三番要害主子,死了活該!」她可沒忘記他們給主子下瘋藥的事,若非主子瞧出不對勁來,現在主子就不是假瘋而是真瘋了,真是想著都害怕。
凌若捏一捏墨玉氣呼呼的臉頰輕笑道:「想不到你這丫頭比我還記仇。」
「那當然,害過主子的人奴婢每一個都記著。」墨玉這人愛憎最是分明。
凌若微微一笑,撫著穿在頸間的玉扳指道:「他們雖然可恨,不過總算還念著兄弟情,不算十惡不赦,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助他們逃過這一劫;而且我相信經過這一事,他們應該不會再有二心。」
李衛在一旁道:「主子說得正是,毛氏兄弟在離去前特意與奴才說,他們兄弟以前是被豬油蒙了心,不分好壞對錯,如今主子救他們於危難,相當於他們眼下的命是主子給的,他們必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主子往後但凡有差遣,他們兄弟絕無二話更無二心。」臨了李衛又道:「奴才看他們說話時的神情,不像做假。」
聽到這話,墨玉總算心裡舒服點了,她歪頭想了一會兒道:「主子,那三個殺手沒有回去覆命不要緊嗎?」他們旁得事情都好安排,唯獨這三個殺手卻是變不出來了。
李衛代為答道:「放心吧,那些殺手一般是不會直接跟僱主聯繫的,都指定某處進行交易,只要毛氏兄弟不被發現,我想嫡福晉那邊應該不會起疑。只是得委屈主子繼續裝瘋下去。」
委屈?凌若愴然一笑,撫著玉扳指的手悄然握緊,今時今日的自己還有何資格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