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所有人都因為她的話愣了一下,包括凌若在內,她下意識地撫著自己平坦的腹部,有些不敢置信,當真嗎?這裡當真有一個生命在孕育嗎?
「你怎麼會知道,難不成你生過孩子?」李衛這話剛一出口就引來墨玉一陣追打,直至小路子和水秀幾人將他們隔開,墨玉方才氣呼呼地道:「我雖然沒生過孩子,但是我看我阿娘懷過弟弟妹妹,樣子就跟主子現在差不多,都是沒胃口不想吃飯,有時候還會噁心乾嘔。|」
經她這麼一說,凌若猛然想起自己的月信已經遲了十數天沒來,只是前段時間被禁足令她忘了這樁事,難道……是真的?
那廂小路子已經喜形於色,忙不迭地道:「那我們趕緊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王爺才是。」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面響起胤禛的聲音,「哦?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循聲望去,只見一襲紫錦蟒紋長袍的胤禛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素不離身的狗兒和周庸,眾人趕緊垂首見禮。
胤禛在經過凌若身邊時親手扶了她起來關切地問道:「昨夜淋了雨可還好?不曾著涼吧?」
「妾身沒事,倒是沒想到四爺今夜會過來,不需要去看看靈汐格格嗎?」凌若微笑著隨他一道坐下。
聽到靈汐的名字,胤禛難得攀上臉頰的一絲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悵然道:「我剛從含元居過來,靈汐哭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哄睡下。|」
「生母過世,靈汐格格必然心傷難過,而今四爺是靈汐格格在世間唯一的親人,旁人縱是再關心也代替不了四爺這位阿瑪,四爺該多抽空陪陪她才是。」凌若溫言說道,雖然李氏多番害她,但靈汐卻無錯,而今見她痛失生母不禁有所憐惜。
「我明白。」說到這裡胤禛眼中出現一絲傷懷,「我已經看在靈汐的面上恕了她的死罪,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想不開自尋短見。」李氏雖有千錯萬錯,但到底陪了他那麼些年又曾生兒育女多少有些情份在。
凌若撫著裙上繁複的繡花思忖道:「其實人死如燈滅,過往一切都該隨之煙消雲散,李氏雖罪無可恕,但她是靈汐格格親生額娘這回事卻是無論如何都抹殺不了的,若就這樣葬至亂葬崗中與曝屍荒野有何分別,且靈汐格格知道了亦難免傷心難過。」說到此處她抬頭迎向胤禛的目光,「所以,妾身斗膽,請王爺看在靈汐格格的份上賜李氏一份體面。」
「她這樣害你,你不恨嗎?」胤禛這樣問,神色有所動容。
「不是不恨,而是……」她看到了胤禛神色間的變化,微微一笑柔軟如柳枝的手輕輕覆上胤禛的手掌,「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不論李氏有何錯,她都已經死了,妾身不想再去記恨一個死人,如此只會讓自己憑添痛苦,何況她雖存心不良,卻也間接幫了妾身。」見胤禛不解,她側一側頭任冰涼的翡翠珠墜貼在額間,嫣然笑道:「四爺一世不移的信任,想來這世間不會有太多人擁有。」
是啊,李氏已經死了,莫說是賜她一份體面,縱是賜她一份哀榮亦不可能活過來,既如此,倒不如做一個順水人情。
胤禛靜默片刻,反握了她的手鄭重道:「不是不會有太多人擁有,而是世間只此一份。」
儘管此時的心境再不復昔日那般純粹,充滿了算計,但凌若還是因他那句「只此一份」而感動落淚。在模糊的淚眼中,她倏然想起胤禛自小就不得德妃喜歡,長大後身邊又圍繞著因各種目的刻意接近的人,哪怕枕邊之人亦滿腹心計,沒有半分真心可言,正因如此才造就他多疑猜忌的性格,不願輕易相信人,尤其是深愛的女子亦嫁予他人為妻後,那顆心變得更加孤僻冷傲其實。其實,他比她更可憐……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許諾給她一世的信任,用自己所剩無幾的信任構築這個諾言,他對自已或許無愛但絕非無情。
胤禛,我到底該如何待你?是愛還是恨……
「好好的哭什麼?」見她落淚胤禛詫異不已,撫著她臉上重重的濕潤問道。
凌若趕忙搖頭,斂了紛亂的思緒道:「沒什麼,妾身是太歡喜了,所以才一時忍不住落淚。」頓一頓又道:「倒是四爺您可願原諒李氏,賜她一份身後的體面?」
「正如你所說,人都死了還談什麼原諒不原諒,再說我也不願將來靈汐因此事而蒙羞。罷了,就如你所言,賜李氏一份體面,讓高福尋個風水好的山地將她安葬了去,再尋高僧做一場水陸法事,超度她往生極樂,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胤禛信佛,所以對輪迴亦信之不疑。
待狗兒退下去傳他的話後,胤禛握緊了凌若的手感歎道:「若人人都能有你這份寬容與大度,這府中也不至於生出如此多的事來。」
凌若笑一笑尚未說話,胤禛已抬眼看著李衛等人笑道:「不說這個了,你們剛才不是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嗎,到底是什麼?」
李衛與墨玉等人對視了一眼上前打了個千兒含笑道:「回王爺的話,適才主子說食慾不振,偶爾還想吐,再加上月信又至今未來,所以奴才們想著主子興許是有喜了,正想回了王爺後請大夫來診脈呢。」
「當真?」胤禛沒想到他們會給自己一個這麼大的驚喜,喜形於色地看著凌若,倒把凌若瞧得不好意思,抽回被他緊緊握在掌中的手絞了帕子小聲道:「這都是他們瞎猜的,哪能做得了准,四爺莫聽他們胡說,也許只是妾身身子不適罷了。」
胤禛眼中有深深的歡喜,儘管不是第一次聽到妻妾有孕,但這次特別歡喜欣然,迫不及待想聽到確認的消息,當下喚過周庸道:「速執我令牌入宮請今夜當值的太醫過來一趟。」
「喳」周庸答應一聲剛要離去,忽又聽胤禛道:「慢著,你看看徐太醫在不在,若在的話便讓他過來。」
凌若笑道:「其實診脈這小種事隨意請個大夫過來就是了,何需請宮中太醫這麼麻煩。」
胤禛不以為然地道:「外面那些大夫良莠不齊,萬一誤診了可怎麼得了,還是讓太醫來瞧瞧放心些。」說到此處他放緩了聲音,目光落在她平坦看不出端倪的小腹,有少見的溫柔在其中,「若兒,我真盼著你能有咱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