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愣愣地看了蒼桁半天。隨後她推了蒼桁一把,自己站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是,你是王,該死的王。你做你的王好了,自己一個人去做吧!」
小六放聲大哭著,一邊哭,一邊往山下走。蒼桁只有站起來,緊皺著眉頭看著她。
到了鎮子,買了馬,兩個人一同往回趕。小六紅腫著大眼睛,坐在蒼桁的身前,可卻一句話都不再跟他說了。蒼桁呢,也嘔著氣,怎麼跟她說到了那個份上,她還是不能理解?
一路,怎樣的緊張氛圍,夜裡,兩個人甚至都不睡在一起。直到再次見到那高大的火焰神神像時,小六的肚子,又大了不少,可她整個人,卻消瘦了許多。
坐在馬上,看著他在神像前祭拜,而後抬起眼,小六定定地看著火焰神石刻的卻惟妙惟肖的俊臉。
神,真得存在?如果是,為什麼還要人間這般多的疾苦?你是神,也不是個壞神,跟祭拜你的男人一樣。
「小六媽媽!」
突然傳來的聲音,小六猛地轉過頭,就看到城門駛過來幾匹馬,為首的正是君節和夫梨。夫梨拚命地向她揮手,叫喊著她媽媽。君節,則是依舊淡然的摸樣,不喊不叫,可他的速度,卻不比夫梨慢。
小六趕忙跳下馬,兩個孩子也都撲了過來。她將他們僅僅抱在懷中,挨個親了小臉。而後,她看著他們。
只是兩個月不見,卻都長得高大了。夫梨,越發地像是個男子漢了,而她的君節,則越來越像個王子的高貴了。
她,僅僅抱著他們,與蒼桁一路上的怨恨一掃而空。在與他們分別的那一刻,她可是還想過,能與他們再一次的擁抱?
焰國的災難,結束了。|可她的災難,卻有種剛剛開始的感覺。那個男人,蒼桁大王,她要拿他怎麼辦?
與孩子們回到了王宮,她並沒有與蒼桁說什麼,只是帶著孩子們回去了她的宮殿,聽著他們講述戰場上的故事。直到孩子們都睡著了,她才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這間宮殿,王后的宮殿。
六年,她離開了這裡六年。楠雙夫人最後的那句:我要為他做點什麼。成了她與這座王宮別理的開始。從此,她開始了漂泊,開始找尋蒼桁的生活。生下君節,眼見著她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最終,她還是找到了他。
可現在,他們卻都不說話了。
小六走出宮殿,站在柱台上。侍女們,統統歸下,她們,都是她不是認識的。走到柱台邊,看著那一片風景,長長的裙擺,垂落在她腳邊,紋絲不動。
小六抬起頭,看著天空。沒有一絲風,旱季,就要結束了。等到那場雨下來,就是新的一年開始,也是她闊別王宮整個六年的結束。
——王后總該有個王后的樣子,你看看你——
——我,是你的哥哥——
——還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
——我愛他,為了他可以犧牲一切的愛——
——我等著那一天,你和王上擊敗黎馳,重返王宮的那一天——
小六的眼眸,半瞇著,眼淚,忍不住落下。好多的人,都已經不再了。此刻站在這高高的地方,怎麼如同這空氣一樣,感到壓抑。
天際,逐漸擴大的烏雲。漸漸的,遮擋住燦爛的陽光。大地,開始變得黑暗起來,小六的視線從天至地,看著陰影下的,一個身影在花園中的移動。
她轉過身,提著裙子跑下台階,追趕著那個身影。終於讓她截住了他。
「陌虎將軍。」
陌虎,轉過了身,微微驚訝之後,他跪在地上。「王后,你平安回來了。」
「趕緊起來。」小六扶著他起來。
陌虎,凶悍的臉上,有了些笑容。小六很快發現,他的臉上多了幾道明顯的疤痕。
「你的臉……」
陌虎摸了摸,坦然笑道:「被關在土裡的時候,受到的折磨。我這個土裡的大將,也算是真正瞭解了土裡。」
是黎馳干的吧。
「那你現在,還是土裡的將軍嗎?」
「當然,我們家族,世代看守土裡。就是死,也要死在土裡。」
小六笑了笑,這個時代的人,也是有很多優點可以學習的。比如說這些最多的,忠誠。
「王后喊住我,是有事要問嗎?我還要趕回土裡。」
小六收起了笑容,小手,不由得抓著裙子。
「黎馳,現在是被關在土裡嗎?」
陌虎頓了一下,而後他再次露出了那難得可貴的笑容。
「有關黎馳殿下的事,我不能說什麼,王后,我走了。」
「哎,你先別走。」小六趕忙跑到他身前,拉著他的胳膊攔住了他。
「我也不問你什麼,你就告訴我他現在是生是死,是不是關在土裡就行了。」
陌虎,怎樣的為難。他身為土裡的大將,是不能隨便說出有關土裡的事。可王后抓著他,他不說就不讓他走,他又不能違抗王后。
「你想知道什麼,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蒼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六頓了一下,鬆開了抓住陌虎的手。陌虎趕忙跪下,給王上行禮。
「行了,你回去吧。」
陌虎稱是,趕忙離開了。
花園裡,剩下蒼桁和小六兩個,天,整個被烏雲吞沒,兩個人彼此凝視的臉,都隱藏在這昏暗的光線下。
突然,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他們的摸樣。可很快的光亮消失,再一次的黑暗,只能看到兩個人的身影。
又是一道閃電,他們,還是維持著原本的表情動作。直到大雨跟著下來時,小六,突然邁步,直直地走過去。
可她,在到達蒼桁身邊時,卻沒有停留,而是徑直走過去。蒼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轉過頭瞪著他。
閃電再次襲來,兩個的眉頭,都皺得緊緊的。暴雨席捲大地,可怕的聲響令萬物沉寂。
雨水澆打在他們的身上,水流在他們的臉上蜿蜒。身子,因為雨水而顯露出原始的形態,粗糙的大手中,小手猛地抽了回去。
小六,轉過身,默默離開了這裡,離開了她身後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