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唸唸搖頭，臉上是天真的笑容，「因為姨姨是好人。」
鳳舞一怔，好半響才喃喃問道，「好人？」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是鳳舞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好人』來形容自己，若非眼前之人是個小孩，她定要認為他在諷刺自己了。
兩世為人，皆是殺手。
不論對錯，只認任務。
有時候實在閒得無聊，她甚至會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獄天堂，那自己一定是下地獄那類人，而且還是罪孽最深重只認才會去的十八層地獄！
因為，她一直將自己定義為壞人。
她以為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虛幻的東西，可沒想到，當他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自己的心還是會觸動！
原來，自己也有著一顆渴望當好人的心。
呵，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一聲自己的心太過矯情，明明已經如鐵石一般僵硬，怎麼可能當得了好人？
「對！」可是，眼前這個小孩卻無比認真地點頭，興許是看鳳舞不信，開口解釋道，「姨姨，在唸唸眼中，好人並不是一生一世什麼壞事都不做，只做好事那類人。」
「姨姨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底線，只要不觸動原則底線，你對很多事都不在乎。但一旦觸碰底線，你就會不擇手段，即便被人說卑鄙也無所謂。」
「好人壞人，其實都只在一念之間。當年的事情我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也知道姨姨一路走來的艱辛。所以姨姨為了生存，對娘親下毒，而為了你的原則底線，你又治好娘親了。」
「如果沒有姨姨的原則，今日唸唸就沒機會站在你面前，和你說這些話。而姨姨願意為我診治，更加證實我的判斷沒有錯。」
鳳舞怔了怔，「這些都是你娘親和你說的？」
「不是。」唸唸搖頭，老實回答，「關於姨姨和娘親的事是我旁敲側擊問宮女侍女知道的，關於姨姨是好人的事是唸唸自己的想法。」
「姨姨已經答應為我診治，我沒必要再說謊取悅姨姨。」
「好，我信你。」鳳舞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謝謝你，唸唸。」
謝謝你願意認為我是個好人，即便此生此世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認為，但足矣。
在一旁，一直將所有人當透明，一雙眼睛只有鳳舞的夜祥怎麼可能錯過鳳舞眸子閃過的那道光，轉頭看向小屁孩，挑挑眉，這個孩子感動了他的舞兒，讓他的舞兒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感覺，他是不是該送一份大禮給他呢？
唸唸搖頭，「姨姨不用謝，我只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嗯，我知道。」
這時，忽然之間，唸唸大叫一聲。
鳳舞一驚，正要問，唸唸卻已驚喜地大叫道，「姨姨，我，我好像能看到了！」
本就站在外面並未遠走的靜佳聽到唸唸的驚叫，緊張地衝了進來，沒想到卻聽到唸唸大叫的內容，頓時一個箭步衝了過來，跪在地上掰過唸唸的身子，讓他看向自己！
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沒有什麼焦距的眼睛，此時此刻，是一雙黑色的，靈動不已的瞳孔，透過黑瞳，甚至能看到自己驚喜得完全不敢相信的神情！
「娘親，娘親，唸唸看到您了，唸唸看得到您了！」唸唸興奮地抱住靜佳的雙臂，「娘親，原來娘親比唸唸想像的還要好看，原來天這麼藍，雲這麼白……」
被冷落的鳳舞緩緩地站了起來，將空間留給興奮的母子倆，轉頭對身旁之人揚揚下巴，「你做的？」
夜祥隨意地點點頭，明顯對那個小孩的事不感興趣，伸手將人摟在懷裡，語氣不滿地說道，「我們今天進宮可不是為了給人看病。」
鳳舞撲哧笑了出來，「你在吃醋麼？」
「一個小破孩，有什麼好吃醋的！」
「這樣！」鳳舞狡黠地眨眨眼，「那晚上我和阿煜睡，反正小破孩，沒什麼好吃醋的。」
夜祥手上力道收緊，霸道地冷哼道，「等舞兒先找到阿煜再說吧！」
「這樣啊！」鳳舞拖長音調笑道，「你別忘了，婚禮就在五天後。」你總不會不讓阿煜參加婚禮吧！
淺灰色的眸子一暗，「舞兒似乎很期待婚禮之後的母子聯絡感情之事？」
鳳舞得意一笑，「這是自然，我和阿煜母子，感情深厚，自然要時時呆一起。」
眸子顏色漸深。
片刻，一道絢麗的光芒從那魅人心神的瞳孔折射出來。
得意中的鳳舞沒注意到夜祥的神情變化，而直到婚禮之後，她才終於明白，自己此時此刻逞一時口舌之快的行為是多麼魯莽，多麼幼稚！
情緒稍稍平緩的母子正要向鳳舞道謝，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兩人你儂我儂的畫面，靜佳的臉瞬間緋紅，甚至忘了應該把兒子的眼睛遮起來，而唸唸則一臉好奇地看著兩人！
雖然很喜歡和舞兒繼續調侃下去，但身後兩個大燈泡還是讓他有些不爽，於是口吻不善地問道，「還有事？」
母子倆這才回神，靜佳連忙說道，「我是想向鳳神醫道謝，多謝神醫出手相救，唸唸的眼睛才會這麼快恢復。」
伸出胳膊捅了下夜祥，鳳舞趁機恢復自由，從他懷裡掙脫，整了整衣裳這才說道，「不用謝，是我和唸唸有緣。」
不著痕跡地瞪了夜祥一眼，年自己在靜佳懷孕之時下毒，雖然後來清毒，但已經對胎兒產生影響，所以唸唸的眼疾追根究底是自己的錯，自己也打算好好診治，讓他徹底恢復。
但因為是打娘胎就帶的，又過了這麼多年，要將他體內的餘毒清理乾淨其實並不容易，所以她都做暫時在動靜長住一段時間的準備了。
誰知道，這廝一個瞬間就把人治好了！
這真是太傷自尊了！
讓她這個所謂神醫情何以堪啊！！
但是，最讓鳳舞鄙視的是，她幾乎可以肯定，會讓夜祥出手的原因是因為如果自己要治好他，就會東京長住，而他，似乎打算婚後就帶著自己去蜜月旅行，而且，貌似還是位面旅行！
「不不不，如果沒有鳳神醫，唸唸他，他也許就沒有將來了。」靜佳一想到這個可能，眼眶又忍不住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