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微月這才恍惚想起還有我這個姐姐一樣,忙上前來拉住我的手,笑的抱歉:「對不起姐姐,才剛我下棋下的入迷了,所以才忘記了你了。%&*";你不會怪微月吧。」
「我只是來把藥給你,你繼續下你的棋吧。」我並不表露聲色,只是將那瓶子藥遞給了微月,「這是以前府上經常用的藥膏,治療抓傷是最有效的。你身上細皮嫩肉的,千萬別留下了什麼疤痕。不然,就不好侍寢了。」
說出「侍寢」這兩個字的時候,喉頭有微微的澀。
「姐姐——」微月看我一眼,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只是任由我轉身離開了。
我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逃命一樣的轉身離開了。
腳步匆匆地回到了含章殿,卻瞧見羅衣正站在門口,殷殷地等著我。我略微尷尬,不想說什麼,低頭便要從她身邊經過。
她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溫聲道:「柔妃主子跟永麟皇子才剛睡下,咱們也別去吵他們了。不如我陪姑娘去御花園走走?」
我點點頭:「好吧。」
羅衣柔柔笑笑,伸手挽住了我的手,感慨道:「許久沒有跟姑娘一起去御花園散步了呢。難得今天這樣的機會。」
我跟著她一起朝御花園走去,已近深秋,御花園中的草木也漸漸顯出了頹敗的跡象。i^
枝頭的花兒大都枯黃了,風一吹,花瓣便隨風垂落在了人的腳邊。
「落花似人,無情無義。秋風一吹,便隨風墜落。不管人心底裡是多麼的希望挽留它們,它們也不會為了人而停留半分的。」羅衣放開了我的手,輕輕踱步到了一株芍葯跟前,伸手微微一碰,那芍葯花瓣便落了她整個手掌。
「不過就算是落花也好,枯枝也好,敗葉也好。總好過在慎刑司那不見天日的日子。」羅衣的語氣漸漸淡了下去,她輕輕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裡面一大截枯柴一樣的手臂。
「啊——」我低呼了一聲,瞧見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未癒的鞭痕。有些好了的,也是變成了淺淺的棕色。而那些還未好的,甚至還有些露出了鮮紅的血肉。
「羅衣!你的手臂!到底是誰打你的?到底是誰!」我忙上前去,輕輕捧起了她的手臂,不敢使任何的力氣,唯恐碰傷了她。
她神色淡然,彷彿毫不介懷:「日日挨打,哪裡就能記得這樣許多了。在慎刑司裡的奴才們,去了就是要被打的。難不成去了要去享福嗎?主子們厭煩了你了,你就活該在那裡受苦。若不是皇上發了天恩,我、文繡、殷無雙跟殷權,怕是就會爛在那裡面也無人知曉了。」
她略一停頓,細緻的淡眉慢慢蹙起,像是想起了什麼難堪的事情,半天才啟齒道:「若只是挨打,倒也罷了。皮肉受苦罷了。姑娘可知道,這慎刑司裡的宮人都是可以隨便被人凌辱的麼?」
她此話一出,直驚得我七魂去了六魄!我僵在那裡,直直的看著她,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你?難道你?」
羅衣別開眼去,深吸一口氣,將另一隻手腕上的傷疤展露出來:「那日我不從,撈了一塊瓦片割腕。他們怕鬧出事兒來,才作罷了。不過都過去了——」
「誰!到底是誰!是誰敢如此欺侮你!你告訴我——」我撲過去,拚命握住她的手問。
「告訴了你又能如何?姑娘告訴我,現在的你,又能如何!替羅衣報仇嗎?殺了那些欺辱羅衣的人嗎?或許從前的熙貴妃可以,可是如今您連自己尚且保全不了,何談來保全羅衣!在慎刑司的日子裡,我曾經無數次的憎恨我自己。若不不是從前我也太過心慈手軟,任由著您傷春悲秋堅持那些無所謂的原則,此刻我跟文繡她們如何就會落到如斯不堪的下場!姑娘您可知道慎刑司那幫子奴才折磨人的手段是多麼的瑣碎跟齷齪嗎?他們沒有別的樂趣,生生地就要將一個好人折磨致死。每天,每天我都睡不著,跟文繡抱在一起,聽著角落裡傳來的老鼠咬死人屍體的聲音。晚上,他們就折磨人,那聲音——」羅衣的牙齒咯咯作響,像是回憶起了最不想回憶的那一幕幕的畫面一樣緊緊咬住。
「那聲音,那聲音就是地獄裡的聲音!所以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如果,如果我可以出的去這裡,我羅衣,定然不會再讓自己踏入這種森羅地獄!」她握緊了拳頭,眼中似有幽冥暗火在不停地簇簇跳動著,叫人心頭生寒。
「羅衣,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我難受至極,卻又不敢上前去碰她。
羅衣那樣驕傲的人,為了我幾乎被人凌辱到體無完膚。而這樣的代價,沉重的我幾乎無法喘息!
「都過去了。」羅衣深吸一口氣,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朵敗落的芍葯花兒,將它湊到鼻端深深得嗅聞了一口,頰邊忽然綻出了一個淡雅的微笑。
「往事莫要再提。」她看向我,目光中有些殷切的期望,「這些事情,我本不想跟姑娘提一個字,為的就是怕姑娘傷心自責。可是姑娘,羅衣還是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在這宮中,死,很容易。最怕的是生不如死。姑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然無人敢動。可是羅衣跟文繡公子他們並不是。或許在姑娘的眼中,我們幾個的份量加起來也不如一個玥貴嬪。可是有些事情,我想還是要告訴姑娘為好。」
她輕輕走近我,將一方帕子遞到我的手上:「那日晚間,我看見一個披著披風的人悄悄來到了慎刑司。她給了幾個總管一些銀子,告訴他們要好好地招待我們。臨走的時候她遺留下了這方帕子,被我撿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帕子姑娘應該很熟悉吧。」
我輕輕展開那方帕子,見那帕子的一角繡著一個「月」字。我心一抖,手不自覺地將那方帕子緊緊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