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英明,這一石三鳥之計,奴才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那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接下來,我要你繼續幫我查找舒天眉的過去,哦,對了,多多留意一下是否有一個叫沈子歡的人。我懷疑這個人跟舒天眉有什麼莫大的關係。」
「奴才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主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兒又要做一天的苦工呢。」逢恩不無心疼道。
「我知道,多謝你關心。只是微月她晚上才剛挨了打,現在只怕疼的睡不著吧。」我蹙眉,仰頭看向了微月所在的宮殿。
遙遙的關雎宮,在微冷的月光下,閃著冷冷的光。那雕樑畫棟中,困著的是我的妹妹微月。
「主子就別為玥貴嬪操心了。依奴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玥貴嬪也很是該有人來好好教訓一下她了。她那樣的張狂,本就是奔著必死去的。自從孫將軍死後,她也根本不想在這世上活著了吧。皇上這五十巴掌,不管是教訓也好,還是其他的也好,總之都是一個教訓。主子,花兒不能一直養在溫室之中,因為咱們這後宮之中它可不是什麼溫室啊,它是不見底的修羅地獄啊!」
「你說的很對。很對。與其叫微月一直這樣任性胡鬧下去,也很該有些人來打醒她了。我只願她會很快清醒過來,然後,好好的活下去。」
微月好沒好起來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林寶黛自從那日之後倒是一路榮寵不斷,才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便已經成為了黛貴嬪了。
她一旦起來,宮中便有微月、閔柔和她三個人跟皇后鼎足而立,一下子便形成了四足而分治後宮的局勢。
後宮鬥爭亦如戰場,甚至不比戰場緩和半分。
閔柔本來不是很得皇后歡心,只是因為肚子裡有了孩子,所以皇后才願意多多看顧她一些。如今林寶黛背叛了皇后,讓皇后在損失一員大將的同時也不得不對閔柔更加防範起來。
可是再怎麼樣的防範她也得繼續利用閔柔,不然凌燁更加不會到她那裡小坐片刻了。
林寶黛為人張狂無比,可是這次卻學乖了。她自然也明白自己這次要面對的對手是強大的皇后,所以在一時的頭腦發熱之後奪了寵愛之後便不由得有些慌張起來。
畢竟,皇后只有一個,而像她這樣可有可無的小妃子其實數不勝數。她有沒有足夠讓凌燁念念不忘的情分,想要保持聖寵不衰,還真是頗為有難度的事情。
是以這日下午,趁著午間休息的空擋,她早早地打發了替身侍女慈心將我叫到了合歡宮,名義是質問我到底為何將她的衣服洗壞了,其實是在找我商量對策。
後宮我已經很少步入了,此刻乍然踏入後宮的地界,心卻還是有片刻的恍惚。
永巷的街道一如既往的深遠幽靜,秋日才到,相思草的紫花兒開了滿枝頭,微風搖動,落了一地。
這樣的寧靜,掩埋了這裡曾經死去的紅顏枯骨。
合歡宮的門前,兩顆大的合歡樹的花兒也盡數凋零了。踩著綿軟的紅花進入合歡宮中,卻見林寶黛一人盈盈立於院子中,正悠閒自在地給畫眉鳥兒洗澡。
「奴婢給黛貴嬪請安,黛貴嬪吉祥。」我恭順地跪了下去,一臉的謙遜。
「起吧。地上冷,外面說話不方便,咱們進去說罷。」她輕輕擱下銀質小水壺,上前兩步,遲疑了一下,終於挽起了我的手。
我情不自禁地掙脫開來:「奴婢手指粗賤,不敢玷污了貴嬪聖手。」
「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在寶黛的心中,姐姐始終都是姐姐。寶黛自己的姐姐不爭氣,還請姐姐多多費心提點了。」她甜笑道。
我瞧著她看向了林寶釵住的宮殿,不由得問:「林常在呢?」
「她?她又去了慎刑司了——」
「慎刑司?她去哪裡幹什麼?莫不是去——」我驚慌。
「是,自從姐姐的哥哥被關在那裡之後,她每日便好似丟了魂兒一樣的,一天總要去附近轉個七八次的。我勸了她她也不聽。我只所以這麼著急想要強大起來,也是希望萬一姐姐有一天真的出了事兒,我也可以維護一番。」林寶黛聲音越發低沉了下來。
「先進去再說吧,在外面終究是人多口雜。」我亦然無奈。
我跟著她進了屋子裡,林寶黛吩咐人關上了門窗,叫慈心在外面看著,這才叫我坐下來。
「姐姐,這是皇上賞賜的安溪鐵觀音,姐姐嘗嘗好不好。」她親自斟了一杯茶給我,語氣謙和。
「我來這裡不是喝茶的。相信貴嬪也不是叫我來喝茶的。貴嬪有話不妨直說。」我看向她的眼睛,直直說。
林寶黛笑了笑,將茶杯擱在桌子上:「姐姐果然是個爽快的呢。好吧,那麼我也就照直了說吧。如何才能永葆皇恩?這樣的皇恩實在是太過不可靠了,我想要的是皇上永遠的垂憐!」
「想要皇上永遠的垂憐與一個人,絕無可能。看我,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冷笑一聲道,「貴嬪的目標不妨放的實際一點兒。」
「本宮也想著實際些,可惜本宮已經二十有二了,眼看就是明日黃花了。再不撈點寵愛,恐怕本宮就真的會老死宮中,鬱鬱寡歡了。本宮相信有姐姐的聰明才智,要長久固寵絕不是一件難事。」她笑的狡黠,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
「抱歉,貴嬪的要求我實在無法做到。」我對貪婪的人向來沒有好感,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林寶黛叫住。
「姐姐要是想走可以,只是不知道姐姐這一走,姐姐關在慎刑司的哥哥跟姑姑又該如何呢?慎刑司可是出了名的殘酷之地,難道姐姐就不怕親人一夕斃命嗎?再說了,皇上本就最討厭宮妃跟人私通,若是知道了林常在每日都去看望殷公子,也不知道到底會做何感想呢?到時候姐姐跟殷公子的兩條命,不知道能不能換來殷姑娘你對本宮的忠心耿耿呢?」她輕輕走到我的面前,一張嬌媚的臉上滿是得意。
「為了固寵,你竟然連自己姐姐的命也顧不得了嗎?」我冷眼瞧向她。
「如果她的一條命可以換來皇上的寵愛,那也並無不可。林寶釵這一條命留不留,便全都握在姑娘您的手裡了。」她巧笑倩兮,天真嫵媚。
我含笑點點頭:「貴嬪早晚會有大出息的,只是如今貴嬪要想獲得長久的聖寵還是需要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猜測聖心的本事。皇上之所以留著舒天眉,是因為覺得她並沒有外戚的威脅。而且她最懂得成為皇帝的寵妃不如成為他的工具來的更為穩妥。貴嬪若是想要徹底的獲得聖寵,我的第一個建議就是恃寵而驕、大鬧六宮。萬萬不可裝出什麼賢良淑德的樣子來,您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若是刻意偽裝,反倒叫皇上疑心了。」
我才剛說完,便聽見外面宮人慌慌張張跪下道:「皇上吉祥,奴婢給皇上請安了。」
「起來吧。你家主子呢。」凌燁的聲音聽著倒是頗為愉快。
「主子在屋裡小憩呢,奴婢們這就去通報。」慈心慌張道。
「不必了,朕自己進去就可以了。」凌燁說完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先躲一下。」我只來得及說這樣一句,便閃身到了一旁的屏風之後躲了起來。
「皇上,您怎麼來了?臣妾還以為您又被前朝的事兒絆住了呢。」林寶黛微笑著迎了上去。
凌燁淡淡笑笑:「路過,想起你這裡有上好的鐵觀音了,所以來喝一些。咦,你這裡烹煮了茶了,誰來喝了?怎麼有兩隻杯子?」
「哦,那一隻是姐姐所用的。她才剛出去御花園溜溜去了。」林寶黛迅速撒了一個謊,掩飾了過去。
「哦,這樣啊。」凌燁不以為意,順勢坐了下來,林寶黛急忙重新烹了一盞茶來遞給凌燁,「這是去年梅花上的雪水,我收了,用鬼臉青的大甕存了這樣一缸。埋在外面的合歡樹下,今年夏天才化開呢。皇上嘗嘗,比一般的山泉水如何。」
凌燁嘗了一口,輕輕點點頭:「果然輕浮。你倒是個有心的。只是平常朕怎麼不知道你這樣有心?」
「臣妾一直都這樣有心,只是皇上跟前太多的人賣乖,輪不到臣妾罷了。」她乖巧一笑,蹲在凌燁的身前,竟然親手給凌燁捶起腿來。
凌燁微微笑笑,薄唇難得鬆懈了下來,深吸一口氣,便也斜斜靠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你來宮裡,也有許久了吧。」半響,凌燁才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是,總有三年有餘了。」林寶黛一邊給凌燁捏腿,一邊輕聲道。
「三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宮裡進了許多人,也死了許多人。能留下來的,也都是不容易。」凌燁忽然感慨這麼一聲,倒是叫林寶黛不知道如何作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