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看了看她,輕聲道:「你怎麼了?又有什麼事兒?」
羅衣輕歎道:「紅芍雖然可惡,可是小主一定要如此對她麼?她畢竟也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羅衣的意思是不如就暫且饒過她,或者找一些輕微的手段來懲罰她。不然,紅芍她脾氣倔強,恐怕——」
「恐怕怎麼?」我冷聲問。
羅衣看我一眼:「恐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笑話!」我冷冷一笑,「怎麼你現在也如此的婦人之仁起來了!難道你忘記了昔日你被黃仁侮辱的事情了麼?難道你忘記了本宮差點被一個賤婢侮辱的事情了麼!那個時候你可曾見到過有人同情過我們!舒天眉她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擔起這個後果!不然她當本宮一直都是病貓一個,以後在這後宮之中想要立足,更是千難萬難了!」
羅衣見我生氣,忙跪下道:「娘娘不要生氣,都是奴婢的錯兒!是奴婢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後宮之爭本來就沒有什麼心慈手軟一說。只不過是奴婢想起曾經在鳳藻宮當臥底的時候,多承了紅芍姑姑的情分。所以今日才不忍心出此一說。都是奴婢的錯兒,娘娘千萬不要動怒了。」
聽她這樣一說,我反倒有些猶豫了:「你當初在東宮那邊臥底,若她果然幫你了,本宮也是需要賣她幾分情面的。也罷了,你便只將她請過來吧,教導完了便仍然讓她回去吧。本宮畢竟不是那樣恩怨不分,賞罰不明的人。」
羅衣聽我這樣說,不由得大喜過望,連連磕頭完畢,這才起身仍然跟在我的後面,向椒房殿來了。|
才進了門,門外便絡繹不絕地有人來通報:「延禧宮如嬪娘娘求見——」
「匯泉宮禧嬪娘娘求見——」
「如意閣良貴人求見——」
「景福宮張良娣、吳常在求見——」
我回身在正殿的鳳椅上坐下,不慌不忙地接過羅衣敬奉的一杯春茶,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慢悠悠道:「來了幾個?可曾都記下來了?」
羅衣旁邊站著的一個小個子太監忙上來打千兒道:「回皇后娘娘,現來了十五位小主。都是剛才從鳳藻宮那邊過來的。今日給東宮那邊請安的一共有四十五位妃嬪,還有三十人未來。其中,惠妃、雲嬪娘娘都沒來呢。」
我頷首:「你倒是記得清楚仔細,叫什麼名字?」
「回皇后主子的話,奴才二狗子,原本是補雜庫的一名奴才,是昨兒羅衣姑姑叫奴才來這邊伺候的。」那二狗子極是乖覺,忙跪下道。
「即是羅衣舉薦的,定然是不錯的。本宮瞧你倒是機靈,只是名字難聽了些。從今往後,你就叫逢恩吧。」
「逢恩謝皇后主子賜名,小的何德何能——」他喜之不盡便要磕頭謝恩。
早被我制止:「好了好了,奉承話就不要說了,本宮要的是真心,而不是耳朵受用。」
「逢恩原是一介秀才,只是後來惹了事被人打瘸了腿,所以才賣身進來當太監。他辦事機靈,尤其心算十分厲害。」羅衣輕聲道。
我點點頭:「既如此,便叫他總管咱們椒房殿上下的太監們吧,給你打打下手,你也不會太辛苦。份例銀子嘛,一個月五十兩吧。」
那逢恩歡喜地又磕了一個頭,抬起頭來說:「奴才還打聽了一件事兒,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奴才以前地位卑賤,所以總要被人指使去幹些低賤的事兒,也就在那牆角旮旯聽了一些不該聽的話。」他斟酌著說道。
「不該聽的話,是什麼?」我來了精神。
「奴才聽人說,說是梨香苑的雲嬪娘娘的小公主,其實,其實沒有瞎——」他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了看我。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聽到這裡,我再也按捺不住,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跪在那裡的逢恩。
羅衣忙先去將其他人全都打發了,然後關了門,又悄悄回來:「你瞎說什麼呀,這事可不是亂說的。你可聽明白了?」
逢恩點點頭道:「奴才知道玉瓏帝姬是皇后主子的心肝肉,聽到這個奴才怎麼敢分神?只是奴才躲在那茅廁後面,也聽不真切。為了打聽清楚,奴才就故意犯了錯,被罰去倒夜香。每次倒夜香的時候,這個活兒腌臢,所以沒人來盯著。奴才便悄悄地潛到屋子裡,也去逗小公主。那小公主眼神靈泛著呢,奴才的手伸到哪裡,她就看到哪裡。奴才覺得奇怪,不敢確定,便連著好幾次,再去逗小公主。小公主的眼神兒好著呢。奴才一直覺得這事兒奇怪,但是梨香苑裡面的人各個嘴巴都很嚴實,除了那次偶爾讓奴才不小心聽到那麼一點兒之外,其他人儘是一點也不漏風的。奴才想著,玉瓏公主畢竟是皇后主子的親生骨肉,所以便將這件事回稟給主子您了。」
他說完,我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耗盡了一般,雙腿一軟跌倒了椅子上。
羅衣忙上前來扶住我:「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本宮沒事。呵呵,上天,上天果然對本宮不薄!對本宮不薄!玉瓏,玉瓏她沒瞎!羅衣,你可聽見了,玉瓏她沒瞎!」我喜極而泣,緊緊抓住羅衣的雙手,哆哆嗦嗦道。
羅衣眼中滾下淚來,也顧不得擦:「逢恩是可靠的,他這樣說了,就定然也是有這事了。只是若是公主沒瞎,為何那天太醫說她瞎了呢?」
「只有兩種可能。一,太醫們都被買通了。玉瓏沒瞎也被他們說成是瞎了。第二就是後來玉瓏的眼疾又被治好了,只是葉雲不想告訴其他人,所以一直瞞了下來罷了。她畢竟也是為了玉瓏將來考慮,一個瞎了眼的帝姬,恐怕後宮中人也不會再對玉瓏下手了。哎,她畢竟也是愛玉瓏的。」我長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