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這幾條全都說進了我的心坎裡,不由得歎口氣道:「太醫院那班老臣死不足惜,只是我腹中的皇兒不可再出半分差錯。方才是本宮所料不及,還是姜太醫言之在理。文繡,你還不快去扶起姜太醫來?」
見我緩和了神色,文繡也鬆了口氣,將姜昕扶起來,另搬了一個凳子給他:「姜太醫快請坐。您也忙碌了這一天了,奴婢代娘娘叩謝姜太醫大恩了!」
她說著便跪拜了下去,慌得姜昕忙扶起她來:「文繡姑娘萬萬不可。」
我面有疲色,卻還強打著精神道:「姜太醫便受她一拜吧。之前是本宮的不對,因為大人您一直為皇后效力,所以便對大人存了十二分的戒心。這丫頭也算是替本宮向大人請罪了。付德海,你快去準備步輦,即刻抬本宮去太醫院。本宮這個賢德人,今天便算是當定了!」
當下付德海便準備了步輦,抬著我,左擁右簇的去了太醫院。
無非又是一大通的長篇大論,我對凌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將事情的利弊陳述一遍,果然讓他回心轉意。
太醫們見我如此,無不感激涕零,涕淚交加。我那一派溫婉的做派當下便傳遍了六宮,於是六宮眾人無不對我深深歎服。
凌燁在心裡更加敬重我,他根據我的意思,將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追查投毒之人的身上。只是那知了上被餵了毒,又有誰能知道呢?這東西如此小巧,且遍佈宮中,誰又能察覺得到呢?
當真是查無可查!稍微有些線索,便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全無消息了。凌燁一怒之下下令宮中眾人互相攀咬,互相檢舉揭發,於是又鬧得沸沸揚揚,闔宮上下也不得安寧。但是檢舉揭發出來的線索大多是雞毛蒜皮的,毫不相干。
我情知這樣下去非但不能找出真兇,反倒會因為我再生波瀾。那麼我好容易營造出來的好名聲便又毀於一旦,於是便只得勸說凌燁停止追查。
凌燁也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是又心有不甘。夜裡他摟著我入睡,緊緊握住我的手,沉痛道:「朕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無法護衛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長歌,朕是不是天底下最沒有用的男人?」
他語氣中的淒楚無助感動了我,我只能吃力的抱緊他,在他耳邊一遍一遍地安慰道:「皇上何必自責?您待長歌是太好了。臣妾只怕皇上對臣妾太好了,福澤太多了,臣妾反而承受不起。回想過去之種種,後宮每每有爭寵之事發生,其實全因為所有姐妹都想著皇上可以眷顧她們。想來她們也不過是渴望愛情的女人而已。如果設身處地地為其他人想想,若今日長歌被冷落了,長歌定然也會深深嫉恨得寵的姐妹。所以皇上,集寵於一身也是積怨於一身,皇上,為了咱們孩子著想,請皇上跟長歌都要做出犧牲,好嗎?」
他聽我說完這番話,久久沒說話。就在我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才沉沉答應道:「為了咱們的孩子,長歌,朕願意同你一起,做出犧牲。」
我聽了他的話,這才將心放回肚子裡。因為肚子太大,不方便入眠,他便叫我平躺在床5e上,把自己的胳膊墊在我的腦袋下,小心翼翼地摟著我。我瞧見他睡的很不舒服,便勸他去乾清宮睡。他偏不讓,目光中有著溫柔如水的情意:「你為朕懷胎十月,獨自承受這樣的痛楚尚且不吭一聲。朕為何就不能陪你一晚?噓,乖,傻妞,不要說話。朕在這裡,你安心睡吧。」
我點點頭,在他溫暖的懷中安然入睡。直至天明。
早晨起來,氣色已經好轉不少。錦心文繡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小主的神色真是好了許多,看樣子這姜昕還真是有幾把刷子。」
我亦笑了笑,端過藥碗來:「這所有的藥方子都是按照姜太醫所說的熬煮的吧?」
文繡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接過藥碗,輕輕幫我吹涼了:「小主小心燙。現在咱們的藥全都按照姜太醫所吩咐地來煎煮的。其他太醫吩咐煮的藥全都停了。」
「嗯。」我輕輕點點頭,頓了頓才說,「從今日起,還是叫太醫院其他太醫照常給本宮問診。不可有一日荒廢。姜昕所開的藥,仍然有其他太醫檢視過之後才能服用。你們也準備幾條懷5e孕的母狗,將這藥物每日多煎幾份,先給它們喝,無礙了,再給本宮喝。記住,悄悄的,別叫任何人看了去。」
「小主是怕這姜昕也是信不過的?所以才叫奴婢再煎了一份給其他人喝?只是這母狗始終不如人來的精確……」文繡蹙眉。
我沉沉歎了口氣:「本宮手上造的殺業還不夠多麼?從今日起,這些殺戮的事情,能免則免了吧。」
文繡點點頭:「那我仍然每天監視著姜昕用藥,叫錦心密切監督著他。是人是鬼,等著小皇子落地的那一天便可見分曉了。」
我疲憊得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那日中午,凌燁一如既往地來這邊看望我,跟我一起用午膳。我便叫他提拔了姜昕,仍然做太醫院的院判。只是又將一個素來跟姜昕最不對付的王燦也提拔為院判。這樣互相牽制,想必也不會出太大的岔子。
凌燁現在事事依從我,當下便頒布了旨意。姜昕跟王燦忙來領旨謝恩,我仔細留意姜昕的神色,卻見他波瀾不驚,倒是一點其他的也看不出來。
或許是我想多了,但是這宮中向來人鬼難辨。事關我腹中的孩兒,我不得不防。
如今我能全然相信的只有文繡、錦心、付德海跟哥哥了,就連羅衣,我也對她生出了幾分的懷疑。畢竟,自從她被皇后提拔了之後,很少再傳遞給我什麼消息了。
難道,她被皇后收買了?
正在想著,忽然一個宮女俏生生地進來,跪在地上說:「皇上吉祥,昭儀娘娘吉祥。皇上,我家小主說她最新編排了一套戰國時候的劍舞,請皇上去看呢。」
「劍舞?」我挑挑眉,看向那小宮女,「怎麼看著眼生,你是誰呀?」
那小宮女脆生生道:「回昭儀娘娘,奴婢伊芙,是合歡殿黛貴人的貼身侍婢。」
「伊芙?倒是蠻清朗的好名字。如何寫?」我蘊了一抹淺笑道。這叫伊芙的小丫頭穿一身粉5e嫩的荷花顏色的衣裙,那頭髮梳的也格外的精緻。這聲音這打扮,她心裡想些什麼我豈會不知道?
看樣子這黛貴人也無非如此罷了,連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婢都管不好,想必自己也是個不中用的。不過,這倒是給了我一個好機會。歷來丫頭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想要爬上高枝的不在少數,一旦有了這樣的心氣,便很難再屈居與主子之下。
這黛貴人仗著自己是凌燁欽點的,所以十分囂張。平時也只去給皇后請安,我這裡她總是推說頭疼不來。這樣的張狂樣兒,我只是沒有時間跟精力來收拾她罷了。
不過,我也無需太過刻意,小小的施以手段便能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於是我輕輕笑笑,看向那叫伊芙的小丫頭,聽見她嬌滴滴道:「伊人的伊,芙蕖的芙。」
「妹妹的名字果然很別緻,天這樣的熱,本宮瞧著妹妹這份打扮覺得很清爽。果然是黛貴人調3d教出來的人呢,就是水靈靈的與眾不同。文繡,去將本宮的映日荷花的髮簪拿來賞給伊芙吧。」我淺淺一笑,眉宇中揚著再溫婉不過的笑意了。
她一驚,抬頭看我一眼,但是迅即跪拜下去:「奴婢何德何能,如何敢要昭儀娘娘如此貴重的東西?奴婢當不起!」
文繡已經將髮簪取來,親自簪戴了她油光水亮的頭髮上,也笑笑道:「小主快瞧瞧,這髮簪倒像是特意為伊芙姑娘定做的呢?瞧這一身的粉3d嫩,豈不是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寫照嗎?」
文繡早已跟我心意相通,我才說了一句話她便知道這齣戲到底該唱什麼,便故意抬舉這伊芙,越發吹捧得她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那伊芙自以為討我喜歡,更是嬌弱作態,趁機將那含情水眸揚起,含情脈脈地看了凌燁一眼,便迅即低下頭去,一副弱不經風的模樣。
相比起黛貴人那樣的活潑的樣子來,其實伊芙這樣嬌嬌怯怯地才更對男人的胃口。她皇后有張良計,我殷長歌也有過牆梯。她舉薦的黛貴人活潑嬌3d媚,我這邊就把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扶上去,這下子,便又有好戲看了。
偷眼看看凌燁,果然見他沒說什麼話,不過那唇角也含了一層笑意。我自從妊3d娠深重以來便一直沒有侍寢,他是個正常男人,自然需要找人瀉火。
只是那黛貴人雖然年輕,卻始終是火力太猛,未必合凌燁的心意。而閔柔雖然穩妥又細緻,不過也是在這宮中熬了這麼久了,沒有什麼新鮮感了。我正愁沒人拿來當作棋子,這伊芙就憑空冒了出來。
於是我便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朝凌燁笑笑:「皇上,臣妾乏了,想睡了。皇上國事還忙,臣妾不留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