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哪敢哭?臣妾只是看到兩位妹妹年輕逼人,一時感慨,所以哭了。」我仍然含著淚道。
「她們自然年輕,你又哭什麼。」凌燁十分不會安慰人,根本不懂得女人的心思。
倒是一旁的康順昌輕咳一聲說:「魏國夫人的兩個女兒今年也是到了歲數了,預備著冬月的時候選秀呢。老奴瞧著那魏國夫人的雙生閨女倒像是並蒂蓮一般的人物,看樣子今年是勢在必得了。」
凌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預備著這件事呢。朕倒是忙暈了,連今年還要選秀都忘了。」
轉過頭又瞧瞧我,笑笑:「你為了這件事生氣呢?怎麼這樣的小肚雞腸的。來,叫朕抱抱,看看朕肚子裡的寶寶可別跟這樣的娘親學壞了。」
他說完伸手就要來抱我,早被我一下子閃開:「天熱的很,身上都是汗。我本來就不舒服著呢。」
他一向對我都這樣好,只是今日當著哥哥,他更是對我十分的好起來。我心裡明知道是這樣,所以總不願意在哥哥面前跟他太過親近。都是哥哥淡然地笑笑:「你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樣淘氣。小孩子嘛,就是要多親近親近爹爹才是。」
「你看你看,孩子的舅舅都這樣說了,你還想怎麼著?」凌燁聽了殷權的話,倒是十分寬慰,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揚起俊臉看看哥哥,「如今上手的如何了?欽天監雖然看似輕鬆,其實最累了。那班子奴才沒有難為你吧。」
哥哥忙說:「仰賴皇上、太后慈威,沒有人敢找臣的麻煩。欽天監上下同心,也無人憊懶。皇上放心好了。」
凌燁聽他這樣說,這才將心放下來,轉頭又看看我:「聽太醫說你今日又懶怠不想吃東西了,怎麼了,又是孩子鬧你了?」
我懨懨道:「不知道,興許是天熱了,一點東西也不想吃的。皇上你說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未出生就已經這樣折騰他母親了,若是生出個混世魔王可怎麼辦好呢!」
「昭儀娘娘,老奴家鄉有句老話說的好,這孩子在母胎裡越是淘氣,就說明越是個男孩呀。所以娘娘說小皇子折騰娘娘,老奴倒是要提前給娘娘道喜了!」康順昌極會說話,趁機說了這樣一句。
206章防不勝防
凌燁倒是真高興了起來:「若真如你這老奴所言,朕到時候還得多賞你呀!」
康順昌又連說不敢不敢,又說若是昭儀覺得天熱,不妨就去藕香榭那邊乘風納涼,那邊開了十里荷花,涼風吹著倒是覺得愜意許多。
一時凌燁便又吩咐人,抬著步輦來到了藕香榭。果然見翠煙湖上一片翠綠的荷葉正在迎風搖擺,才是夏初,荷花大多還只是抽了一朵朵的花苞,並未綻放。但是難得這陣陣荷香還有風致,所以到時彌補了荷花沒有綻放的不足。
藕香榭臨水而建的一座小亭子,一座木橋通往湖心,木橋寬寬的,曲曲折折到是有九個彎,取意「九曲迴廊」。這樣晴好的天氣裡,連帶著風也帶了一絲絲荷葉的清甜香氣。
凌燁一直緊緊握住我的手,跟我並肩而行。周圍的侍從也都見慣不怪了,誰都知道,什麼妃子不可以跟皇帝並肩的規矩在我這個鸞昭儀這裡是行不通的。
一會兒便到了藕香榭里,宮人們早已鋪陳好了錦緞靠墊,擺放好了小桌子,桌子上按照素日大家愛吃的擺放了幾樣菜。我一瞧自己眼前的桌子上擺著「鹽炒枸杞芽」、「涼拌脆筍」、「雞絲銀芽」這幾道菜,不由得笑笑:「今日這菜是誰吩咐做的,倒是很合我的口味。」
康順昌笑笑:「知道小主吃不慣御膳房裡做的,這是剛進的一個江南的廚子叫十娘,她親手做的家鄉小菜,倒是清淡。老奴便尋了來,給娘娘做了。」
我含笑看他一眼:「多謝公公費心了。」
「你若是喜歡,就叫康順昌將那十娘的廚子調進你的甘棠宮。想吃什麼就儘管吩咐她做了來,可好?」凌燁無時無刻不體貼我的心意。
我唇角拈起一朵微笑,正待點頭,忽然見那湖面上緩緩駛過來兩條小船,只是那小船被荷葉遮住,只是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點半點的。
那小船上漸漸傳來女子優美甜潤的歌聲,俏生生的,如同新鮮的菱角一樣,清脆爽甜。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北,魚戲蓮葉南。」
我心一沉,心想果然要出ど蛾子了。如今我自得寵以來,宮中再也無人可以跟我比肩。雖然懷孕不能多多伺候凌燁,但是後宮眾人也都懼怕我,不敢跟我爭寵。
不知道今日這又是誰,有這樣一副好嗓子,不出來爭寵,倒真是可惜了。
文繡想必也是聽見了這樣的歌聲,忍不住低聲道:「小主,你聽。」
我淡淡笑笑,表情泰然自若:「不知道是哪家妹子嗓子這樣的水靈,可惜倒是藏在荷花裡見不著,可不是『美人如花隔雲端』,讓人越發的費思量嗎?」
我邊說邊瞧了一眼凌燁,只見他一臉的老神在在,端起一杯酒道:「你不是正嫌暑熱麼?正好聽聽這江南小曲兒,也消消暑。」
他面色沉靜如水,倒是叫人瞧不出半絲的情緒。我知道他心機深沉,便也不說話,倒是想要看看這又是哪家的「越女」,新唱了一曲菱歌呢。
歌聲倒是越來越近了,終於兩條小船穿過重重荷葉度水而來。我瞧著船頭站著的那人,不覺得冷冷一笑:「怎麼皇后娘娘今兒也動了精神,越發的想要在荷塘裡採蓮不成?可惜這滿堂的荷花才剛抽出骨朵來,怕是娘娘今兒要空手而歸了。」
說話間,皇后的船已經靠了岸,除了凌燁之外,其他人少不得又到了亭子前迎接她。
皇后今日倒是穿的保守,不過是穿一件藕荷色的褂子,油光水滑的長髮也只是梳了一個朝天髮髻便完了。髮髻間插著一支金燦燦的步搖,鳳羽紅寶石做的嘴,細碎的金鏈子流蘇一樣的垂落下來,走動間窸窣作響。
我那日送給她的紫葡髮釵比這個不知道要好看多少,但是我知道她不是佩戴的。這紫葡髮釵凌燁當日賞我的時候便說皇后跟他求了好多次他都沒給,這樣心愛的物件是由我手中轉交給她的,皇后心裡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呢。
跟在她後面的便是一個中年美婦,穿一件深棕色的衣服,倒也是不打眼。不過重點是跟在這中年美婦後的一個俏生生的女生。
這小女生倒是會穿衣服,通體一身的白色,從裙擺處繡著一束纏枝蓮,裊裊娜娜地直到她的胳膊下,倒在那裡開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
那荷花鮮嫩的一點粉,綻出一絲艷麗,配著荷花蕊子裡那點點動人的鵝黃,倒是越發顯得這小美人鮮嫩動人。
我瞧著那小姑娘也不過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比我要小好多,瞧著那粉嫩的芙蓉面,我心裡便是冷哼:這麼小就懂得穿成這樣來勾引男人,足見是個小騷貨。
不知道是因為懷孕還是其他的原因,近來我越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動輒就會將心底的情緒擺在臉上,再也不願意遮掩。
哥哥總說這是因為我依仗著凌燁的寵愛,又自以為母憑子貴,所以越發的肆無忌憚了。我本來有些懼怕,可是凌燁那樣的寵我順我,說我這樣張狂的樣子他倒是喜歡。這才像是一個真正愛著的女人。我聽他這樣說便越發的拿喬起來。
這不,今兒瞧著這獻女求榮的魏國夫人,我就更是氣得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撕爛那個小蹄子的俏臉!
「皇上這裡好熱鬧,只是才春末,怎麼就到這亭子上來用膳了?萬一水汽浸染了,可就與龍體無益了。」皇后輕輕笑笑,給凌燁請安道。
凌燁瞧瞧我說:「因為鸞昭儀身子燥熱,所以才來這裡聽聽水音兒。若不是來此,哪裡就能聽到這樣好的歌喉呢?方才是誰唱的?那樣的好。」
皇后笑笑,拉過身後站著的那小姑娘,對凌燁道:「這是魏國公的女兒,叫林寶釵,今年十五了,剛才皇上聽到的歌聲就是她唱的。皇上覺得可還好?」
那林寶釵便輕輕走到凌燁身前,盈盈拜倒,口中唸唸有詞:「民女寶釵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凌燁瞧著人家年輕小姑娘,倒是難得有了幾分笑意:「起來吧,叫寶釵對吧。朕瞧著你唱的歌兒甚好,是跟誰學的?」
那林寶釵羞紅了一張芙蓉面,低聲道:「民女不曾跟誰學過什麼歌兒,不過是喜歡唱,隨口唱的就是了。」
我在旁冷笑一聲,沒想到那林寶釵倒是乖覺,一下子便瞧見了我的冷笑,故作天真道:「這位是昭儀娘娘吧?民女在宮外便時常聽聞娘娘美名,說娘娘是九天仙女下凡塵,恍如神妃仙子一般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呢。」
這一番話憋住了我,我便只是笑笑:「妹妹過獎了,什麼九天仙女?還不就是皇上掌中的一隻家雀兒罷了,什麼仙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