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夫人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一下子便癱軟在地上,不住地哀嚎:「我那苦命的兒呀,我那苦命的柔兒呀!你怎麼就死的這樣慘,這樣的慘啊!」
阿香匍匐到了閔夫人的身邊,不住的磕頭:「夫人請千萬保重身子,夫人請千萬保重身子,不然小姐在地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
那閔夫人哭了一場,半天才終於止住,擦擦淚道:「可憐柔兒命苦,落得拋屍荒野的下場。阿香,你可記得小姐的屍骨在哪裡?」
阿香哽咽道;「奴婢來不及將小姐拖上山崖去,便在半山挖了一個坑,將小姐掩埋了。夫人你就責備阿香吧,阿香知道都是阿香的錯,阿香也不奢求夫人的原諒,只求夫人保重身子,不要哭壞了身子才是啊!」
那閔夫人聽說她將自己的女兒的屍骨埋了,這才感喟一聲,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沒有扔下小姐,還聽小姐的話代她入宮。這份情誼,我記在心上了。」
那阿香還不住的磕頭道:「阿香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夫人小姐的恩情。莫說是入宮,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阿香也是不怕的。只是夫人,這裡畢竟是皇宮,咱們行事需得小心。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到了,這便是誅九族的死罪呀!」
那閔夫人聽她這樣一說才明白了,趕緊就著她的手站起來,擦乾眼淚:「你說的對,咱們也出來這半天了,還是趕緊回去吧。若是被人發現咱們離開了那麼久,也就會懷疑的。」
阿香點點頭,拉住閔夫人的手道:「夫人,從這邊走吧。這邊走的人少,不會被人發現。」
那閔夫人從未來過皇宮,早已繞的眼花繚亂,當然只會跟著閔柔離開。
我眼看她倆離開,只覺得身上的冷汗都出了好幾層。看看文繡跟錦心二人,也都是一臉驚懼的表情。因此知道她二人心中所想跟我所想是一樣的。
現實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卻又奇異地符合了我心中原定的設想。以前種種在我心中慢慢串起來,讓我覺得這一切其實並不是那麼的突然。
閔柔手指的老繭,做家務活的老練,她吃米飯的時候選擇了下人吃的白粳米……
凡此種種,都早就告訴了我其中暗藏隱情。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當初小瑩子多嘴說「她該不會是假冒的吧」,還被我斥責了一頓。可是現在想想,她的直覺是對的。
閔柔,她就是假冒的!
剛才聽她那一番哭訴,分明告訴了我當日她冒名頂替的真情。可若是她剛進宮的時候跟我說這番話,興許我還會相信。但是此時此刻「閔柔」嘴裡冒出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再相信了。
「小主,你,你看現在該怎麼辦。」文繡最先反應過來,沉聲問我。
我蹙眉:「不管是真是假,我們暫且跟上去。靜觀其變好了。」
文繡跟錦心點點頭,扶著我跟在她們的後面走出了杏花林。
我瞧見「閔柔」扶著閔夫人一路朝著翠柳啼而去了,想著或者她二人是想繼續商談一些機密的事情。我若是偷聽到了這些機密,或者以後也可以掣肘閔柔。
於是便又跟了上去,誰知才拐過彎去,卻忽然聽見一聲沉悶的「噗通」聲,趕緊轉過去,卻發現玉帶河裡冒起了一陣水泡,而「閔柔」卻站在河岸上,愣愣地朝著那玉帶河裡泛起的水泡,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
我大驚,立時大喊:「閔柔,你在做什麼!」
她抬眼一看是我,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轉身要跑的時候,錦心早已飛身上去將她擒住,牢牢地壓在地上。
我瞧見那閔夫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心裡惴惴:「剛才你推下河的是誰?是不是閔夫人?」
「閔柔」咬緊了牙不說話,我吩咐錦心:「錦心,你跳下去把人撈上來!」
錦心答應一聲,從衣袖間摸出一把匕首,遞給文繡讓她抵在閔柔的喉間:「小主,這個女人心狠手辣,你們萬萬小心!」
我點點頭,文繡早已將那匕首牢牢地架在了閔柔的喉間:「別動,動一下我就殺了你!」
閔柔見文繡眼中殺氣凜然,便也不敢動了。錦心自己下去半天,才將閔夫人拖上來。
不過上了岸,救了大半日,閔夫人還是一臉的死灰色,原來已經魂歸西天了。
錦心回過頭來,將那匕首親自架在閔柔的脖頸上,厲聲質問:「說,你為什麼如此忘恩負義?你不過是這家的奴才,為何要這樣謀殺主子!」
文繡也憤然:「那閔夫人明明已經說好了放你一馬,為何你仍然要殺她滅口?做人豈能像你這樣的心腸歹毒?」
閔柔冷冷一笑,雪亮的眼神似狼一般地看向我:「哼,她嘴巴上說要放了我,誰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這深宮中變幻莫測的人心我見得還少了麼?萬一她只是緩兵之計,到了皇上的跟前再將這件事鬧出來,我豈不是還是一個死字?這女人我伺候她日久,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底細?她素來不是那樣的慈善之輩,何況是她女兒死在他鄉,埋骨荒野。她如何肯善罷甘休?所以我豈能冒那樣的風險?文繡、錦心不愧是姐姐養的好奴婢,如此忠心護主,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如今我阿香落在你們的手裡,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真是死鴨子嘴硬。」我冷笑一聲,慢慢走到她的跟前,嘴角扯起不屑冷笑,「你如今還有這樣的骨氣,怕只怕本宮將你交給皇上之後,按照律法,阿香妹子那可是要凌遲處死的。知道什麼是凌遲嗎?就是將阿香妹妹你脫光了衣服,綁在鬧市之處,然後讓那劊子手用那極鋒利的小刀片,順著妹妹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往下割。妹妹你血流如注卻無法立刻死去,因為要割掉一千三百零八刀之後,劊子手才會掏心剜肺,將妹妹的命一下子結果了呢。到時候妹妹想想那場景,雖然血流成河卻還是不得解脫。足足要受夠那一千三百零八刀之後才能氣絕身亡,嘖嘖,想想那樣的場景,再看看妹妹這一身的嬌弱,又如何能受得住那樣嚴苛的刑罰呢?」
阿香一張小臉已經盡數被嚇白了,再也不負之前的硬氣,她膝蓋一軟,噗通跪在我的腳邊,哭訴道:「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妹妹吧!求姐姐救救妹妹!若是姐姐把這件告訴了皇上,妹妹,妹妹也不用活了,妹妹便只要跳進這玉帶河中,一了百了算了!」
我冷冷一笑,低頭看了看她:「妹妹若真的想死,就不會將閔夫人推入河中妄圖殺人滅口了。只是妹妹你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本宮竟然會無意中撞見這一幕吧。妹妹犯了這樣大的錯兒,若是本宮知情不報,以後皇上追查下來,本宮難辭其咎。所以不若本宮現在就去報告了皇上,也省得本宮沾了滿手的腥。」
「姐姐!只要你放過妹妹這一把,妹妹的命就算在姐姐的手裡了。以後不論姐姐叫妹妹做什麼,妹妹必定鞍前馬後,萬死不辭!」她說完便又磕起頭來,不一會兒便已經磕的前額血流如注,鮮血順著她的雙眸流下來,看起來甚是嚇人。
我瞧見她那淒厲的樣子,宛如被逼入絕境的小獸,知道她也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此番她的性命確實全然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若是報告了凌燁,她便是此不足惜。可是若是我不告訴任何人,那麼阿香的這條命何時生何時死便只在我一人手中了。
她不是真正閔柔的這個秘密,只要叫閔府中的任何一個人來指證,便能輕易戳破。
一旦她真的對我不利,我只要祭出這最後的殺手鑭來便可以將她置於死地。
而且就算以後事情暴露,我只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說自己是被她陷害的。想必也不會有人會相信她說的話。
可是如今,我不能這樣輕輕放過她:「你要我保你一條命,可是你又有什麼利用價值呢?你現在既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聖寵,留下你不過是留下一個廢人罷了。本宮為何要做這樣虧本的買賣?」
「姐姐!姐姐請等等!」阿香努力抓住了我的裙擺,不讓我離開,「姐姐,姐姐只要能救阿香一命,阿香以後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姐姐的恩情!相信姐姐也清楚,阿香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若是姐姐想用阿香當做棋子籠絡皇上、對抗皇后,阿香絕對不會眨眼的!阿香知道皇后一向都跟姐姐不和睦,姐姐幾次三番被皇后陷害。只要姐姐今日救阿香一命,阿香以後一定跟姐姐一心,共同對付皇后!」
她見我神色有所鬆動,便又不停的磕頭道:「姐姐,咱們進宮的這一群人裡,最後只剩下咱們三個了。可是雲姐姐最近也不大好了,難道姐姐竟然不念及以前的情意,不念及這麼多年一起相伴的情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