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人對我頗得聖寵一直都是耿耿於懷的,以往我輸了什麼樣的髮式穿了什麼樣的衣服,總是能引領後宮眾人學習的風潮。我並不意味壞,但是凌燁卻覺得煩。
說她們是狗尾續貂,畫虎不成反類犬。
如此才打消了後宮中人對我的跟風學習,不過是加以改良,不敢像之前那樣明目張膽原封不動的抄襲了。
今日我簪於發間的一抹新綠本是臨時起意,沒想到她們卻又都覺得好。又怕被凌燁說,所以便提前來討我的示下,若我答應了才敢放心大膽地去學習呢。
所以柳婕妤聽我這樣一說不由得更加歡喜,連聲道:「多謝昭儀娘娘成全,多謝昭儀娘娘成全!」
「桑榆職業雖然活潑靈動,只是柳婕妤你既然姓柳,為何不簪以嫩留紙條,這樣不是更加應景嗎?」皇后從寢殿出來,仍然穿著那一身素白的白綢裝,流光溢彩,奪人眼目。
白綢素來最淡,皇宮做衣服是避諱這樣的純素的,不過今日瞧見皇后這一身的衣服,倒是在素白中又多了那麼一份的華光閃閃。定睛一覽,卻見是在絲綢裡只進了銀絲,怨不得皇后一走動,那衣服便隱隱發著光,倒是顯得越發的高華了。
她緩步出來,所有人都立刻跪下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吧。」皇后柔笑著,雖然是對柳婕妤說話,眼睛卻一直看向我,「鸞昭儀簪桑榆枝葉,那是因為鸞昭儀身份使得。你是何等身份,居然也想效仿?」
「哼,桑榆本是一家正妻的象徵,咱們大晏朝規定,只有嫡妻才有資格採桑養蠶。怎麼鸞昭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昭儀,居然也敢僭越了理智?那到時候大家全都效仿,後宮中還有沒有規矩存在了?」常妃緊緊跟在皇后的身後,出言護住。
我一怔,差點忘了這點。當時只是一時星期所以才信手採摘桑葉,沒想到居然落了這個話柄去。
眼下是我施以在前,所以只得做小伏低:「常妃囊娘教訓的是,是長歌失禮了。長歌以後一定更加用心學習禮制,不會再出這樣的錯誤了。」
「過而能改之,善莫大焉。」皇后點點頭,親自將我扶起來,伸手輕輕拂過我高高突起的小腹,眼神中交織著莫名的情緒。
「娘娘今日病癒,臣妾並沒有什麼太貴重的賀禮,唯有這一點小玩意敬獻給娘娘,聊表誠心。」我不動聲色地推開來,將自己的肚子遠離她的手掌。
「哦,小玩意?想必鸞昭儀準備的必定都不是什麼小玩意吧。」皇后淡淡笑笑說。
我從文繡手中取了一個整根象牙雕刻而成的玲瓏小盒子,將那盒子遞到皇后的面前,然後輕輕打開,拿出一柄髮釵來。
這是一柄紫葡髮釵,髮釵身子是用一根紅珊瑚打磨而成的,通體紅亮,透著微微的光彩。髮釵處是用紫色的寶石雕刻而成的葡萄粒子,每一顆都雕刻的渾圓而精緻,就好像是完全真的葡萄一樣。葡萄之前用天蠶絲串起來,纍纍而成一堆葡萄。葡萄上面是用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的兩片葉子,栩栩如生宛如真正的葡萄一般。
最絕妙的還不是在這裡,最絕妙的是那葡萄上還落著一隻用琥珀雕刻而成的蜜蜂。那蜜蜂翅膀是用極細的金箔打磨而成的,蜜蜂的腿毛都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這樣的一支髮釵,是能工巧匠費時一年打磨而成。當日凌燁賞給我的時候,我一直都捨不得佩戴。這樣的好東西,送給皇后,她當然識貨。
其他妃嬪看見這支髮釵不由得都發出了低低的讚歎之聲,我親著一抹微笑看向皇后:「髮釵雖小,情意深重。長歌希望皇后娘娘身體安泰,如這葡萄一般多子多福。」
葡萄在民間象徵著多子多福,送人的好兆頭自然是不必說。
只是我從姜昕那裡聽來這位皇后很可能就無法生育了,所以送她這樣的一份大禮,明褒實貶,她舒天眉心裡應該最清楚。
果然我瞧見她眉宇間閃過一絲厲色,但是迅即消失不見了,抬眼看向我的時候,鳳眸裡已經是柔柔笑意:「素來都說皇上跟太后最疼你,你這樣的機靈可人心,又有哪一個不疼呢?這件禮物甚好,本宮瞧著心裡喜歡極了。羅衣,去,將這髮釵好好收起來。這樣貴重的東西,本宮需得好好收了。等到盛大的場合再佩戴也不遲。」
她這樣做我已然料到,於是便笑笑:「今日是皇后娘娘病癒的大好日子,又是打春,這樣的日子便就是很盛大了。不若讓臣妾服侍娘娘您簪戴上吧。」
我一邊說著一邊從羅衣的手裡奪過了那只髮釵,然後走到皇后的跟前伸手正欲給她簪戴上,忽然聽得一邊的羅衣壓著聲音道:「昭儀娘娘,這髮釵端端是精美絕倫,只是娘娘今日穿的是白綢衣,主要是蘇丹為主。若是簪戴了這樣一直華光四射的髮釵,怕是跟娘娘的腐蝕大搭配。所以請昭儀娘娘將髮釵還給奴婢吧。奴婢好好收起來,等家宴的時候再佩戴也不遲。」
聽羅衣這樣一說,闔宮俱驚。人人都知道羅衣曾經服侍過我,卻被我趕了出來投奔皇后的膝下。大家也造紙我們主僕二人決裂依舊,沒想到羅衣竟然敢如此給我下面子。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竟然敢直接頂撞我。
我本來擎著簪子的手便是一愣,筆直地停在空中半天沒有動彈。
羅衣低著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是卻將手裡的象牙雕刻而成的小盒子遞到我的跟前,非常堅定。
「好了,羅衣。你也不必如此的緊張,鸞昭儀也只是好意而已。」皇后笑笑,將我手裡的簪子取下來,輕輕地放在盒子裡,看向羅衣的目光裡有著依稀的暖意。
我心念一轉,已知道羅衣這樣做無非是想更加取得皇后的信任而已。皇后如此的精明,若不是動了真格的,她又豈會完全信任羅衣?
所以我計上心來,冷冷一笑看向羅衣道:「怎麼羅衣姑姑如今竟然如此大膽,連皇后的主也可以做了麼?」
我這樣一說,羅衣仍然不為所動,只是低著頭道:「羅衣不敢做皇后娘娘的主。羅衣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好一個就事論事!」我冷冷一笑,拂袖回到席位上,再也不想看羅衣一眼。
皇后不痛不癢地責備了羅衣一句,便仍然讓她下去伺候了。
我便一直假裝很生氣的樣子,只是坐在那裡也不願意去搭理任何人。
皇后倒是越發勸我多喝一些酒,大家一起熱鬧。其他人也紛紛過來勸我,我便就坡下驢,也便漸漸緩和了臉色了。
一時酒過三巡,眾人也都有些不勝酒力了,也都漸漸放鬆了許多,不少人還跟著歌舞伎的樂聲搖頭晃腦起來。
一時酒過三巡,眾人也都有些不勝酒力了,也都漸漸放鬆了許多,不少人還跟著歌舞伎的樂聲搖頭晃腦起來。
錦心從外面進來,悄悄告訴我家眷們已經到了,現在正在鍾粹宮那裡等候,只待一會兒康順昌便就叫人來請各位主子去了。
我點點頭,知道時機到了,便乘機對皇后道:「娘娘,臣妾也有一曲想要獻給在座的各位姐妹們。」
皇后揚揚眉:「哦,昭儀妹妹也有節目?不妨快快獻上來,大家也好欣賞欣賞。」
我便站起身來,朝大家笑笑:「眼看著各位姐姐們都載歌載舞的,長歌一時技癢便獻醜了。這是一首民歌小調,是長歌宮裡的一個奴婢的家鄉小調。長歌因為覺得曲調頗為動人,所以也便學了來唱一唱。今日是皇后娘娘鳳體初癒的日子,長歌便清歌一曲獻給皇后以及在座的各位姐妹。若是唱得不好,大家可不許嘲笑長歌哦。」
皇后含笑點頭:「鸞昭儀的歌聲必然如同其人,一時氣急出色的。今日本宮也跟著各位姐妹沾沾光,聆聽一下天籟之音。」
我輕輕淺笑,盈盈而立,深吸一口氣,便開口唱起了那首川南的民間小調《陽關三疊》。其實這《陽關三疊》是及要求聲音嘹亮的,只是我的調子實在是高不上去,便也只能將曲調唱的柔和起來,倒是頗將其中思念家鄉、思念親人的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
一時唱完了,在座的妃嬪們全都不說話了。我瞧見閔柔的眼中閃著淡淡的淚意,便知道這首他們家鄉的小調已經成功地勾起了她內心的思鄉之情。不單單是她的思鄉之情,在座的妃嬪們各個都想起了家人,全都黯然不語了。
皇后端坐在上面,也默然不說話。許久才輕歎一口氣,拈起一方白綢錦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昭儀妹妹素來心思是最靈巧的,沒想到歌喉也是如此之好。本宮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一曲小調倒是勾得人思鄉之情越盛起來。座中怕也是有不少家鄉在千里之外的姐妹,素日姐妹在宮中服侍皇上太后也算是勞苦功高。這樣吧,本宮會找個時間跟皇上說說,看看能不能安排各位姐妹的親眷入宮來共敘天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