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繡,你記錄下來。」我吩咐文繡。
「是,小主。」文繡急忙拿來紙筆,站在我的身旁聽紫菱招供。
「這東西是,是綠竹叫我放在皇后的飲食裡的。她,她說她家主子讓她給她報仇。」紫菱斷斷續續道。
「綠竹?」我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說是綠竹要你放在皇后的飲食中的?她為何要這樣做?她難道不是皇后的心腹嗎?為何要加害皇后?「
「咳咳,這,這我也不知道了。綠竹說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她就去皇后那裡告發我。說是我下的毒。」紫菱輕聲道。
「那你當日被抓起來的時候玩為什麼不說是綠竹干的?」我問。
她淒厲一笑:」我說了,會有人信嗎?「
「那你今日為何又要說了?」我再問。
這樣問也無非是做戲給康順昌文青等人看,以免他們起疑心。
紫菱冷冷一笑:「我前幾日還能守得住性,現在我快不行了。我死了,我也要把這件事情捅出來!」
她說完了便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我對文繡道:「上前按著她的手,畫一下押。」
文繡拿了她沾滿血的手畫了押,然後我吩咐人將紫菱拖回了監牢。
從頭至尾文青都在一旁含笑看著我,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康順昌的臉色嚇得都白了:「這,這,這紫菱說得,是不是假的呀?」』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是真是假,都要稟告皇上才知道。若是假的再回來審她也不遲。但若是真的,綠竹給皇后下毒其心可誅,應該早點抓起來才是。若是耽誤了,這責任公公能負擔得起?」
康順昌嚇得直搖頭:「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事關重大,本宮需得將這件事稟告給皇上才行。康公公,你快隨本宮去找皇上。錦心,你在這裡看著紫菱,若她醒來再有什麼話說,就直接記錄下來等本宮跟皇上回來再審問。」我細細叮囑錦心。
錦心大聲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該怎麼辦,請小主放心!」
我點點頭,拿著那張畫押招供的紙帶著康順昌等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等我找到凌燁,將這件事告訴他之後,凌燁顯然也大吃一驚:「紫菱她確實是這樣說的?「
「嗯,本來我也只是打算做做樣子而已。責打她幾下也就算了,沒想到她竟然吐出了這樣一個消息。皇上,依您看若真的是綠竹所為,那該如何是好?」我問。
凌燁皺眉:「先不要打草驚蛇。萬一這只是紫菱的信口雌黃打擊報復。到時候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綠竹她是皇后的貼身侍婢,茲事體大。」
「皇上要不要再去宗人府審問紫菱?」我問。
凌燁點點頭:「也好,朕與你一同去,再去審問一番。再問詳細一些,若她所說屬實,再抓起綠竹來也不遲。」
於是我便隨著凌燁再次回到宗人府,只是才趕到門口,錦心就跑出來道:「回稟皇上小主,紫菱剛才受不住刑,已經死了。」
「什麼?已經死了?」凌燁大驚,急忙走進去,著文青看了看。
文青搖搖頭:「剛剛斷氣,死了。」
凌燁皺眉:「人既然已經死了,這件事就先擱置吧。這件事誰都不要傳出去,不然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大家忙齊聲說知道了,凌燁便吩咐文青:「人已經死了,就找副棺材葬了吧。」
我總疑心文青看出了什麼,倒是多看了他幾眼。沒想到他只是搖搖頭,笑吟吟道:「皇上寬仁,微臣便照做便是。」
提著的一口氣總算鬆了下來,跟著凌燁從宗人府中出來,卻見他將那張招供狀放回了袖子裡。我沒說什麼,知道他是想暫時壓下來。不過壓不壓下來已經跟我無關了,反正我已經圓滿完成了皇后交待的任務,便不再多問了。
第二日錦心從外面回來,說事情已經辦妥當了。是她點了紫菱的穴道,造成假死的狀態。等著棺材埋好了,她便挖了出來,連夜雇了車親自將紫菱送到了不知道哪一個小鎮上安頓了下來。
錦心做事一向穩重妥帖,兼之藝高人膽大,所以我便也十分放心。再說那紫菱死了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想來也不會有人懷疑。
年後的時氣越發的暖和起來,早晨晴好的日光灑下來,像是老天撒了一把碎薄金粉,細細地流瀉在金絲青磚上。光影跟金光相應和,越發襯得時光都綿軟了許多。
一大早的內務府總管便親自送來了幾色花鳥並賞玩之物,更有無數的金銀、首飾等物件。琳琅滿目,珠翠生華。
因為年下喜氣,所以身上便穿得喜氣洋洋一些。因為正紅色只能皇后穿著,所以我只挑選了一件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袖管處用銀線細細繡著蕙蘭花草的圖樣,枝枝蔓蔓相互勾連,粉色的小花開滿了整個衣袖,素雅中又帶著一分春意。下面穿一條桃紅撒花長裙,裙擺拖地,留一點鵝黃的痕跡,像是期待春光一樣的心情,顯得整個人越發的清爽了起來。
頭上簪戴一隻百蝶串花,自從我決意假扮微月之後就再也不輕易戴珍珠簪子那樣沉靜的東西了。微月喜動,所以她的首飾也大都是蝴蝶呀蜻蜓之類的活泛的東西。
康順昌捧了聖旨來,滿臉喜氣地上來給我道喜:「殷貴嬪大喜了,奴才給殷貴嬪請安磕頭了,也好討來年個好綵頭!殷貴嬪請接旨吧!」
我便含笑帶著宮人一起跪下:「殷長歌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殷氏女殷長歌入宮以來,德行兼備、甚慰朕心。朕孤清已久,幸得殷氏,今日朕特此傳旨,加封殷長歌為殷貴嬪,並賜黃金百兩,白銀千兩,古玩賞備小物等。望六宮上下皆能效仿,欽此。」
我唇邊綻出一絲笑意,伸手接過了那道聖旨。文繡錦心上前攙扶起我來,我朝康順昌笑笑:「康公公繁忙,進屋喝一杯茶吧。本宮這裡新進了一些正宗的武夷山大紅袍,聽說公公喜歡,便叫人泡上了。」
康順昌喜喝大紅袍那是宮裡出了名的。那正宗的大紅袍極其難得,只有在武夷山那一片山坡上的三棵樹長得出來的才是最正宗的。
康順昌一個奴才,喜歡喝也得不到許多。正好前些日子太后賞的,我便叫人留心著,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他聽了果然開心,便跟著進去了。我吩咐文繡:「去,起了風爐,將那武夷山的大紅袍用山泉水滾了,端上來給康公公嘗一嘗。」
文繡轉身下去準備了,我瞧見康順昌的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文繡看,心裡便明白了幾分。
文繡雖然名義上是我的丫頭,可這通身的氣度跟主子小姐並沒有什麼兩樣。兼之溫柔和順,行動做事又是極穩妥的。所以倒也是這宮裡拔尖兒的人才了。康順昌會私下裡多留意她也是很正常的。
正在等茶,我便含笑問康順昌:「康公公辛苦了,連日以來侍奉皇上。今日吃本宮一碗茶,也算是本宮替皇上謝謝公公這一年來的辛勞了。若沒有了公公在身邊,各色都打點不到位可怎麼是好呢。」
康順昌忙笑笑道:「貴嬪謬讚了,小的不敢居功。」
「公公老家是哪裡人?為什麼這樣愛喝大紅袍?據本宮所知,大紅袍北人是多喝不習慣的。」我面上含了一抹溫儀的微笑,抬眼看向他。
康順昌笑笑:「娘娘好眼力呢!小人老家便是福建曹縣的,喝慣了南方茶了。」
「福建?那是個好地方。福建沿海那一帶避暑倒是不錯的。」我淡淡笑笑,拈了一顆鹹梅子放入口中,為那鹹甜交錯的口感微微擰起了眉。
正好文繡端茶進來,天青色的小蓋碗,放在酸棗枝的托盤上,倒是清新得很。
她先給我一杯茶,又端了另一杯茶遞到康順昌的手中。
「康公公,這是太后賞賜給小主的。小主一直沒有捨得喝,單等著給公公您呢。」文繡笑笑說。
康順昌慌忙站起來,接過茶碗來也不顧是燙是涼的一下子灌了一大口下去。
那茶是用風爐現燒的滾水,這一口下去怕是要活生生地給他退了一層皮去!
果然那康順昌啊了一聲,又不敢造次,只得皺著眉活生生的忍了下去。錦心跟文繡兩人在一旁看著,憋笑憋地很辛苦。那康順昌見文繡嘲諷他,越發拉不下老臉來。端著那碗茶悻悻站在那裡,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錦心、文繡不得無禮!讓你這小蹄子這樣促狹?燒這樣滾燙的茶來給康公公喝?還不快給公公賠禮!」我假意呵斥文繡。
文繡眉宇間擰了一抹薄薄的鄙夷之色,瞥了康順昌一眼:「康公公平日裡服侍各位主子是耳聰目明,今天生受喝一碗茶卻這樣慌張了呢。」
康順昌訕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忙跑來道:「康總管,皇上在前邊叫你呢。」
康順昌看看我:「小主,今兒這茶是吃不成了。改日吧。」
「公公慢走,文繡,送公公一程。」我輕聲囑咐文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