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輕輕舒了一口氣:還好哥哥及早提醒了我,不然我怕是真的無法清楚的告訴太后當日我究竟穿戴了些什麼。
於是輕輕一笑,將殷權告訴我的全都告訴了太后。
等我們商量完畢細節問題,隨喜才將船停靠在了一個隱蔽的蘆葦蕩裡。
我輕輕下了船,在大雪的掩映中悄悄離開了。
回到甘棠宮,雪已經寫了一指多厚,文繡跟錦心在門口等著我,見我來了才鬆一口氣趕緊將雀錦披風給我披上,遞給我一個熱乎乎的手爐:「小主嚇死我們了,還以為小主回不來了呢!老太后沒為難您吧!」
我淡淡笑笑,看了看天邊那一叢烏壓壓的黃雲,舒一口氣道:「我沒事,只是這宮裡怕是要翻天了。錦心、文繡,從今天起給我閉緊宮門,閒人、閒事一概莫理。年關將近,平安度過就好。」
既然太后已經安排妥當,那我需要做的就是靜候佳音,等待太后的安排。再陡生波瀾,反而不美。
錦心文繡將門關上落鎖,我們主僕三人便回到了屋子裡。我瞧見葉雲的房間也緊緊關著門,只是亮著一盞黃豆大小的光亮,便對錦心說:「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錦心皺皺眉:「她們嘴巴都很嚴實,我輕易查不出什麼來。再者我若是稍微提到閔柔,她們便更是戒備。不好查。不過我從宮人們的櫃子裡翻出了一些粉末,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但是也只得先帶了回來。」
「粉末?什麼樣的?」我皺眉問。
錦心從衣袖中摸出那包粉末遞給我:「就是這個。奴婢聞了聞,也弄不明白這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接過那包粉末:「如果連你也辨認不出,那便是有些棘手了。」
「小主打算如何做?」錦心問。
我皺了皺眉,冷笑一聲:「一個幽禁之人居然還有如此能力,還想著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就憑一小包粉末就妄圖翻雲覆雨?真是做夢!」
「小主,那閔答應雖然冷居在偏僻之地,可是就怕她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咱們不得不防。」文繡也說。
我點點頭,心底的冷意刀鋒一樣的掠起:「閔柔,西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偏闖進來。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次輕縱了你!」
「小主,你可是已經有了什麼主意了?」文繡低聲問我。
我微微一笑,輕展娥眉:「我當然有了主意,而且還是一個足以讓閔柔死無葬身之地的主意。錦心,去,把付德海給本宮叫來。」
錦心答應著悄悄去了,一會兒便把付德海叫來了。我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跟他在屋子裡。
「羅衣最近可還好?」見所有人都下去了,我這才輕聲問他。
「回小主,羅衣這些日子一般都在鳳藻宮裡服侍皇后娘娘不曾出來。所以奴才也很少跟她碰頭。再者,自從小主上次出了那樣的事,我們都覺得很是應該迴避一下才是。」他恭敬的說。
我點點頭:「你們的思慮是對的。多謝你們肯為本宮多多著想。只是現在本宮有一事迫切要問問羅衣,本宮親自出面恐怕不好,還請公公約見羅衣,約她明夜午時仍然在老地方見。」
付德海點點頭便去了,我自將文繡等人叫進來伺候我寬衣入睡。
這一夜我睡的踏實,黑甜一睡睜眼便到了天明。
早晨起來宮人們伺候我洗漱完畢,我便斜倚在床邊的繡塌上看著宮人們煎茶。這紅泥小火爐在這大雪的日子燃燒得這樣的旺,真叫人心裡暖洋洋的。
知道太后喜歡煎茶,我便更是要刻意練習以便以後好借此討太后的歡心。
於是認真學習了一天,其間只跟付德海閒話過幾句,到了晚上我便照常歇息了。不過到了午夜時分,我便悄悄起身披了一件青灰色的緞面披風便出去了。
連燈籠也不打一個,我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了梅錦閣,果然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羅衣。
「小主!」好些日子不見了,羅衣激動地趕緊迎上來要給我跪下。
「快些起來。」我急忙扶起她來,一時悲欣交集,「這些日子你還過得好嗎?皇后她有沒有對你起疑心?」
她搖搖頭:「自出了那件事之後,奴婢就一直低調做人。平日裡能不多說話絕不多說一個字,所以皇后也不會疑心到奴婢的身上。只是小主,上次我看得分明,皇后確實是將寒石粉放進了那玉容丸裡。怎麼後來皇上檢查又沒有發現什麼呢?」
我搖搖頭:「或者皇后根本就是故意做給你看的。她早就懷疑你我暗中勾結,所以才故意做給你看。等你跟我說了之後,她再將玉容丸裡的寒石粉去掉。這樣便造成了裡面還有寒石粉的假象。等到皇上檢查發現沒有了,她便可以順利脫罪,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推給姑姑。到時候,不但扳倒了姑姑,而且還平白害了我肚子裡孩子的一條命!」
羅衣皺皺眉道:「如果皇后真的懷疑奴婢了,那麼為何不及早將奴婢從身邊調離反而還讓奴婢負責研製給自己服用。依奴婢看,皇后當時舉動並不是給羅衣做出來看的,而是給其他人看的。」
「其他人,你的意思是皇后身邊伺候的人中有人是閔柔或者姑姑的奸細?皇后做給其他人看,放鬆姑姑的警戒之心,讓她放心大膽地指證自己。接下來的時候便也就順理成章了。」
「依奴婢來看,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羅衣點點頭。
「那你能不能看出來到底皇后身邊誰是奸細呢?如果能查出來到底是誰的奸細,或者可以讓本宮利用一番,來完成本宮的計劃。」
羅衣推測道:「這些天奴婢知道鳳藻宮風聲緊,便不敢隨意出來見小主。這些日子便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鳳藻宮裡為皇后封湯奉藥的。順便也在暗中觀察著到底誰可能是其他人的奸細。還真叫奴婢發現了一點苗頭。皇后身邊有六大侍女,其中綠竹、紅芍跟黃櫻這三人是最緊要的,也是皇后最得力的三個人。其他三個人倒是不那麼常在皇后的跟前。那三個中有一個叫紫菱,不知道小主還記得嗎?」
「紫菱?我記得,是一個總愛穿紫色的小姑娘。怎麼,難道她有什麼問題?」我問。
羅衣點點頭,神情肅穆:「那日皇后調配方子的時候身邊只有我、綠竹、紅芍跟黃櫻在。紫菱是後來忽然闖進來的,說了一件不輕不癢的事兒,還被皇后責備了一頓呢!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可是事後想想,焉知不是她故意闖進來的?奴婢又多加注意了一下這個紫菱,她是負責分發各宮物品跟查點的。奴婢仔細看了一下這紫菱記得賬本,果然見她篡改了給寧心苑閔答應的份例,數目雖然不多,但是卻比之前的要豐厚許多。奴婢覺得這個紫菱很可能便是閔答應安插在皇后身邊的奸細。」
我冷冷一笑:「我還以為只有我有這個能耐安插人在皇后身邊呢,原來這閔柔早就先行一步了!不愧是閔柔啊。」
羅衣擔憂道:「小主,要是這紫菱真的跟閔答應狼狽為奸,小主打算如何做?」
伸手將擋住我前進道路的紅梅一下子折斷,我語氣森然:「怎麼辦?她主僕二人如此對我,害得我沒有了孩子。這筆血海深仇我當然要她們血債血償!」
「小主難道已經有了主意了?」羅衣見我如此胸有成竹便忙問。
我淡淡笑笑,從袖口中摸出了那包粉末遞給她:「你看看,這是什麼?」
羅衣接過那包粉末,打開來仔細聞了聞,忽然臉色變了變:「這是曼陀羅的花精。小主是如何得來這些的?」
「曼陀羅的花精?這是什麼?」我皺眉。
「這算是頂頂高明的一種下毒方式了。曼陀羅花因為花朵跟根莖都有致幻的作用,所以一般人多用來提取曼陀羅汁液熬成晶體來下毒。服食之後,輕微則致幻,嚴重的話則會瘋瘋癲癲,不治而亡。但是因為這種粉末被內宮禁止,所以後宮根本沒有此種東西。再說這種東西下到飲食裡也最容易被察覺到。所以一般人下毒不會選擇曼陀羅的晶體。但若是將曼陀羅的花在全盛的時候摘下來,放在清水中半個時辰,然後將那水用白酒勾兌保存,每次只要給人喝的水裡下一兩滴下去。天長日久的也會出現致幻的狀況,甚至更為嚴重。後來人們為了保存,就將這曼陀羅水加熱提純,變成了這種花精粉。這花精粉是後宮極少數人才能掌握到的秘辛,奴婢也是在極其偶然的時候才聽聞有這東西。怎麼小主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拿過那紙包粉末,淡淡一笑,仰頭看那紅梅疏影中斑駁的明月:「咱們可都別小瞧了閔答應。一個幽居在寧心苑的不得勢的,居然還有曼陀羅花粉這樣金貴的東西。」
【作者題外話】:皇后思慮深重,卻不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閔柔蟄居,卻依然能將間諜放在皇后身邊。這一盤大棋,還遠遠未結束。後宮風雲乍起,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