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番話逗得席間不少人輕笑出聲,倒是緩和了席間緊張的氣氛,不過那文青看看我,笑笑:「貴人果然是言語機敏,微臣甘拜下風。」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肯再看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凌燁看向他:「不要廢話了,你這雙實話鞋的威力到底如何,不如當堂試驗一下。」
文青做了一個揖,叫人將那小太監帶上來,除去鞋襪,讓他站在那雙實話鞋裡:「公公,得罪了。但是若是你不說出一個讓皇上跟眾位娘娘信服的答案,下官也是無能為力了。」
那小太監本來就站不穩,何況是被迫踮起腳尖站在滿是鋼針的鞋裡,當下便哭喊著說:「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姑姑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那你說,這寒石粉是偷來做什麼的!」
「這,這查公公說是皇后娘娘要去做什麼丸藥。好像是叫什麼玉容丸,對!玉容丸的!」那小太監扯著嗓子大喊,唯恐別人聽不到一樣。
「玉容丸?這玉容丸是給誰吃的,你可知道?」姑姑步步緊逼。
「這,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只知道這寒石粉是用來做這個什麼玉容丸的,其他的,奴才真的都不知道了啊!娘娘要想知道,可以問,問查公公啊!」那小太監踮著腳尖,吊著一口氣,生怕自己支撐不住落下來,腳跟被扎得鮮血淋漓。
「皇上,您看這——」姑姑轉向凌燁。
凌燁點點頭,一旁的侍衛便走過去,將那小太監從實話鞋裡拖出來,丟在一旁。
「查公公,請吧。」文青很快領會了凌燁的意圖,對查良順笑笑說。
查良順抬頭看了看皇后,皇后依然端坐在那裡,倒是姑姑先開口了:「娘娘,既然這小太監一口咬定您宮裡正在配這服藥了,不如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到底是不是像這小太監所說的一樣,是含有什麼寒石粉的東西。若不是,便可以證明這小太監在含血噴人,也可以還娘娘一個清白了。」
皇后淡淡掃了姑姑一眼,秀雅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笑容:「容妃妹妹這樣說,到底是何意思?難道也懷疑本宮用這見不得人的東西製作藥丸,荼毒皇嗣不成?」
姑姑輕笑一聲,艷麗無雙的眼眸掃了一眼皇后,揚聲道:「妹妹怎麼敢懷疑皇后娘娘呢?妹妹只是為娘娘聲譽著想,所以便想著娘娘能及時採取措施,打消眾人疑慮,那皇后娘娘的清譽也就不會被這起子小人所詆毀,查公公,也就不必遭這個罪了。」
「本宮倒是很謝謝妹妹為本宮著想,只是妹妹既然說是那起子小人生事,小人又如何能夠污蔑得了本宮呢?」皇后不鹹不淡地說著,似乎根本不想將那玉容丸交出來一樣。
她如此袒護的態度當然引得眾人懷疑,就連凌燁也轉頭看向她:「皇后若真的沒做,又何須堅持?將那玉容丸拿來給朕看看便知。」
皇后看了凌燁一會兒,忽然垂下頭,有些難過道:「皇上,連您也不相信臣妾了嗎?」
凌燁看她一眼,繼而將眼神放在我的身上,語氣森冷道:「事關皇嗣,恐怕不是空穴來風,皇后就不要推辭了。」
皇后點點頭,起身,吩咐康順昌道:「康公公,你隨綠竹去吧,將本宮宮裡的玉容丸取來,當庭驗明白了,皇上也就放心了。」
康順昌看了凌燁一眼,見凌燁朝他點點頭,便帶著一眾侍衛,浩浩蕩蕩地朝鳳藻宮去了。
這架勢,哪裡是去取藥,分明是去抄檢。
大家全都明白,只是礙於皇后的面子,所以無一人肯說罷了。
我坐在那裡,心裡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待會究竟能不能查抄到那玉容丸,若是沒有查抄到,那麼之前所做的種種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正在沉吟,卻見凌燁正轉頭看向我,許是見到我眼中的愁色,他朝我輕輕一笑,似是安慰我一般,眼中帶著些許的暖意。只是這樣的暖意,我卻是承受不起的。
倉促的別開眼去,只等待著最後的結果,而不一會兒,康順昌便帶著人回來了,手中捧著的,赫然是剛剛製作出來的玉容丸。
太醫院的太醫也早已被叫了來守在一旁,凌燁應許了,太醫們便上前檢查起來,其中赫然就有皇后秘密聯繫的親信太醫姜昕。
他也來了?難道是姑姑特意安排的?讓自己人打自己的嘴巴,給皇后一個徹底的難堪?
殷無雙,她果然是狠毒的。跟皇后一樣的面慈心狠,這一套,她們恐怕是早已爛熟於心了。
檢查完畢,凌燁單單看向姜昕:「姜昕,你說,這玉容丸裡是不是含有寒石粉?」
姜昕瞄了皇后一眼,面色有些難看:「據微臣所查驗,是的,這玉容丸裡,確實含有份量不少的寒石粉。」
他這樣一說,皇后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了。我在一旁冷眼看著,安靜地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容妃既然拿住了皇后的命脈,這次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謀害皇嗣,這可比她上一次自己吃藥要嚴重的多。而且對方還是一宮之後,居然以身犯法,更是罪上加罪。
說不定這麼多年以來,凌燁子嗣單薄至此,也都是這位皇后娘娘幹的好事!
我幾乎能看見姑姑眼底綻放的笑靨,她此刻臉上依然是一派冷峻,長長的蔻丹指甲輕輕敲打著椅子,揚聲道:「姜院判可是看清楚了?
姜昕再看了看皇后,似乎有些不敢說話,凌燁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底,亦冷聲質問:「姜昕,問你話呢,你連這句都答不上來嗎?」
姜昕點點頭說:「微臣,微臣看清楚了。這裡面,確實是有份量不少的寒石粉的。」
凌燁冷笑一聲,忽然將手裡的茶杯整個摔在地上:「皇后!你幹的好事!」
凌燁發怒,所有人都忙跪了下來,齊聲道:「皇上息怒。」
皇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那玉容丸,顫聲道:「皇上,這是誣陷!臣妾,臣妾是做了玉容丸,可是臣妾,臣妾從未在裡面加入什麼寒石粉啊!皇上!」
「姐姐,妹妹知道姐姐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何況這是賞賜給其他妃嬪吃的貴重東西,姐姐一向都是親歷親為,不肯假手他人。如此在這玉容丸中發現了寒石粉,除了姐姐之外,又有誰有這個權力碰姐姐的東西呢?」姑姑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皇后恨恨地剜了姑姑一眼,厲聲道:「本宮跟皇上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
姑姑淡淡笑笑,從容轉身道:「妹妹當然不想插嘴了,只是怕皇上日理萬機,不知道姐姐的某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罷了。」
凌燁看看皇后:「皇后,朕只問你一句,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皇上,臣妾是做了玉容丸。可臣妾對天發誓,臣妾並未在這玉容丸裡加入任何傷害龍裔的東西。」皇后跪在地上,哀聲說。
凌燁繼續問她:「皇后,朕再問你,你把這個玉容丸,都賞給誰吃了?」
我心裡一抖,知道快到我的戲份出場了,但是無論怎麼樣鎮定,心裡還是有一絲的惴惴不安。
抬頭看看閔柔,卻見她也是緊蹙著眉,不停的在皇后跟姑姑之間張望,似乎在下著什麼樣的決心一樣。
「臣妾,臣妾沒有賞賜給其他人,只給了殷貴人跟閔貴嬪兩個人。」皇后似乎是迫不得已,才終於將我們兩人的名字吐出。
知道自己的戲份登場了,我雙手一哆嗦,適時將整杯茶水打翻在羅裙上,似乎是震驚不已地盯著皇后,顫聲道:「我不相信,娘娘,我不相信娘娘會在這玉容丸裡加什麼寒石粉來傷害長歌。皇上,皇后娘娘絕不是這樣的人,定然是有人陷害娘娘的!」
凌燁還未說完,姑姑便冷冷一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沒想到殷貴人幾日不見,撒謊的功夫倒是見長啊。」
「長歌不懂容妃娘娘的意思呢。」我倉惶看向姑姑,裝出一副快要哭的樣子。
姑姑撲哧一聲冷笑,看了看旁邊坐著的閔柔說:「閔貴嬪,把你看到的,聽到的都說出來吧。」
閔柔看了看容妃,再看了看皇后,最後看了看我,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一樣站起身來,跪在凌燁的身前說:「皇上,其實殷貴人是知道玉容丸裡含有寒石粉的。臣妾那日親耳聽到殷貴人跟她身邊人說,自己明知道這玉容丸裡有寒石粉,卻還要吃。因為她不想失去皇后娘娘的寵愛,比起皇上,她更在意皇后娘娘的看法。姐姐寧肯吃寒石粉,也不肯懷上龍裔。」
閔柔這樣一說,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從皇后身上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絲毫沒有提防閔柔會這樣說,按照我們事先說好的,她應該將矛頭引到皇后身上才是,如何現在牽扯到我了?
而且不但牽扯到了,還將我推到了最風口浪尖上。
皇后研製玉容丸,固然是死罪。可是我卻明知這玉容丸裡有寒石粉,卻還要吃。這就是罪不可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