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大家也都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摟著二哥的膝蓋,放聲痛哭著。
文繡也是滿臉淚痕,走上前去,伸手拉拉她:「錦心,你別哭了。待會又把人引過來,又給二爺小主添麻煩了。反正二爺現在已經在這裡了,以後要見面,有的是機會。」
她聽到文繡這樣說,這才略微好了一些,伸手擦擦眼淚,鼻音濃重地對殷權說:「反正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二爺以後別想不開了。」
對殷權說完,她又轉過頭來對我說:「小主,你以後若是再想拋下我們幾個不管,錦心絕不會饒過你的。」
我被她們這麼一鬧,原先那想死的心也漸漸丟開了,看了看殷權掌心的鮮血,不由得皺眉道:「錦心,你去把你那醫藥箱子拿來給二哥包紮一下。這麼晚了驚動太醫,別人又要嚼舌根了。」
錦心忙答應著去了,文繡便在外面守著,讓我跟二哥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我歎口氣,走到殷權跟前,輕輕拿起他的手掌,仔細看了看:「錦心那丫頭愛胡鬧,你也跟著她胡鬧不成?」
他笑笑,雲淡風輕道:「你們這幾個丫頭,哪一個讓我省心了。錦心是你的丫頭,有什麼肯定也都是跟你學的。」
我淒淒一笑,抬頭看看他:「這下子,便是想死,也死不成了。」
他唇邊綻出一笑,拉住我的手說:「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活著。」
「要我好好活著,你也要好好活著。你若是熬不住死了,我自己也無法獨活。」我握住他的手看向他,「只是這宮裡不比家裡,女人之間相互廝殺,為了君王那點點的寵愛不惜以命相搏。花招百出防不勝防,我雖然才進宮不到一年,卻已經親眼見過許多招數,真正的讓人覺得後怕極了。」
「所以你才極力避寵,就是不想身入這不見硝煙的爭鬥之中嗎?」二哥也握住我的手,低下頭來看著我。
我並未承認,也沒有否認:「一來是為了避寵,二來是我早已心有所屬,不想將這份感情玷污了,所以也就對奉承皇上之事淡淡的了。不瞞你說,長歌到現在,仍然保持著處子之身。不過大概也是因為我極力避寵,所以在二哥遭到大禍的時候,才不能幫助二哥。避寵固然能暫且保全我一時的寧靜祥和,但是卻未免太自私。我始終把世間的事情看得太過簡單容易,卻獨獨忘了萬事萬物皆相生相剋。今日咱們殷家遭此大難無人肯幫助,就連最親近的姑姑也形同陌路,無非是因為我不得寵的緣故。這宮裡最是世態炎涼,我又怎麼能如此天真的要求其他人無償為我呢?所以二哥,既然要好好活下去,便要在這宮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而要有立足之地,就必須要身入這滾滾爭鬥之中。」
「長歌,你無須如此。二哥只求你平安喜樂,終老一生,便已經再無所求。」他聽我這樣說,那雙濃眉早已緊緊皺起,手也緊緊將我的手握住。
我淒楚一笑,抬眼看向他:「長歌也希望自己能平安喜樂,終老一生。可是長歌更希望的是二哥不要再像今日這樣遭受如此奇恥大辱。以前二哥在宮外,長歌自然有法子保全自己即可。可是如今咱們家已經這樣了,若長歌還沒有能力護衛二哥,那長歌就真的是連畜生也不如了。如果沒有二哥,長歌怕是早就被大娘她們折磨致死,長歌現在如此做,也不過是盡一個人的本份而已。長歌心意已決,二哥無需贅言。昨日的你我已死,活下來的,就是新的殷長歌跟殷權。長歌願意為了哥哥孤身奮戰,只求哥哥保護好自己,不要再讓長歌悲痛欲絕了。」
「長歌……」殷權聽我如此說,知道我心意已決,當下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拉著我的手,輕聲道,「我已是賤命一條,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長歌心裡自然有一桿秤。若說值得不值得,當初你送我進宮的時候,我便下定決心此生此世再也不理會你。可是我卻騙不了自己的心。」我哀婉一笑,「你說我傻也好,癡也好,總之我便是拼了命,也要護衛好你的。」
從太監所回來,天已經微微有些亮了。
不知不覺折騰了一夜,大家也都有些人困馬乏了。付德海給大家準備了稀飯跟饅頭,錦心她們幾個吃了便被我打發去睡了。
我自己卻獨獨睡不著,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閉了眼睛靜靜思索著未來的計劃跟打算。
眼下要保護好殷權,除了我再次復出獲寵,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是我固然有了這個重入後宮的準備,又是否肯有人給我這個機會再次進入呢?
皇后那邊是不用想的了。她當初讓我來春芳苑,便再也不會想著讓我回去。她起初如此提拔我,奈何我卻不為她所用,一再浪費她的好心。後來又故意裝病,她當然只會勃然大怒,再也不肯用我。
少了皇后這棵大樹,想必我的復出之路只會困難重重。
除了皇后,宮裡最為炙手可熱的,也就只剩下姑姑。可是姑姑分明不想提攜我,甚至還警戒著我。自我入宮以來,她不但不幫我上位,反倒處處刁難,又怎麼會再幫我東山再起呢。
再然後便是葉雲,可是葉雲她也是個閒雲野鶴的性子,除了能在太后面前說上幾句話,在凌燁的面前,她根本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
就更別說什麼閔柔了。她本來跟我關係倒也不錯,可惜卻被她撞見凌燁吻我的畫面,只當是我故意推她在前面當擋箭牌,自己卻在她背後挖牆腳,她怕是心中對我早有芥蒂,又怎麼會再來幫我。
這樣思來想去的,偌大的後宮,能幫我的人竟然沒有一個。
當初避寵的時候,只想著自己能少惹一些人事紛爭,沒想到此刻要用到了,才發現自己的人緣真的差的可以。
唇中不自覺地逸出一絲歎息,我擰起眉頭,只覺得心煩不已。
忽然聞到一束茉莉花的清香,我睜開眼,卻見文繡手裡捧著一束潔白的茉莉花,用扇子扇著風,將那清香傳播到我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