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候,文繡分明已經打點好一切了。那個管事的公公迎上來說:「小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才定當盡力去做。」
我點點頭,生怕文繡給的銀子不夠,便又將手腕上帶的玉鐲子褪下來塞給公公:「公公,且多留意著些他,別讓人欺負了他。給他換身乾淨的衣服,洗洗澡,修修頭髮。公公若是銀子不夠了,儘管去春芳苑要去。長歌只求公公多看顧他一些。」
那個公公收了我這麼些好處,自然無不應承:「貴人,不是老奴多嘴。這皇上也說了,要咱們好好對待平安公公。只是平安公公脾氣太擰,死活不肯洗漱,雜家也是沒辦法呀。」
我苦笑著點點頭:「我剛才已經勸過他了,再也不會了。以後還請公公多多費心了。還有,今天我來這裡的事情,希望公公不要跟第二個人提起,好嗎?」
那公公自然應承,我又囑咐了他其他的一些話,便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回來我自然坐不住,錦心聽我一說自然更是焦急,哭得跟小花貓似的,直說要去見見二爺。
幸虧付德海是個清醒的,呵斥她道:「你也是的,這等關頭不能給小主分憂也就罷了,偏偏還要來火上澆油!小主才剛好了起來,別招她哭了!再說平安公公已經被勸得好些了,你們還不說去多準備一些衣服鞋子、吃的用的穿的,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一句話提醒了錦心文繡,她倆擦擦淚便趕緊奔進屋子廚房裡,開始給殷權準備吃穿用度等東西。
付德海把一包藥交給我說:「待會老奴去跑一趟,那裡的管事的公公跟老奴有交情,這個面子恐怕會賣的。這是止痛的藥,平安公公吃了,就少受一些罪了。」
我感激地笑笑:「付公公,那邊就指望您了!」
他擺擺手:「老奴承蒙小主一直關照,早就知道小主的為人。小主在危難之際沒有拋棄老奴,老奴自然也應當出一份力。這宮裡其他的不敢說,老奴的薄面還是有幾分用的。怕就怕那些刁奴欺生,平安公公會被他們欺負。老奴需打點一下才是的。」
我起身欲叩拜,卻早被付德海扶住:「小主莫要折煞了老奴!莫要折煞了老奴!」
我終是過意不去,忙叫文繡把所剩不多的銀兩都拿出來交給付德海,請他代為打點。
付德海當然不要:「小主,你統共剩下的只有這些銀子了,咱們宮裡上上下下的都需要打點。這銀子老奴不能要,老奴自己也積攢了些體己錢,曾經各位主子賞的,老奴還是有的。」
我當然不能讓他動他的老本,忙攔著說:「公公,這是你的養老本,長歌是絕不敢動的。」
「小主,眼下這個時機,大家其實都是清楚的。現在不是裝大方的時候,小主沒錢便是沒錢,跟老奴裝什麼!大不了老奴使了多少,小主便都記下來,以後小主有了,再給老奴也不遲!」他硬聲硬氣地說完,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小偏房裡拿出了一包銀子,揣進懷裡,跟我唱了一個喏,便出門去了。
眼看著付德海出了門,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回身在那石凳上坐下,文繡捧了一杯熱茶遞到我的眼前道:「小主喝口熱茶吧,忙活了這半天,還水米未進呢!」
我長歎一聲,將那茶杯拿在手中,輕輕喝一口道:「眼見二哥落到如此境地,殷家又是被抄家發配的,我又如何能安心呢!」
她歎一聲:「常說虎落平陽被犬欺。眼下遭此大難,以後小主在宮中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所以奴婢斗膽請小主記住一句,以後切不可再『二哥、二哥』的叫了,一定要叫平安公公。」
我哀聲憤然道:「他們已經把我二哥變成這樣了!難道我連叫他一聲二哥的權利也沒有了嗎?」
「小主當然可以叫平安公公為二哥,只是小主是小主,怕是尚無人敢來責怪。但是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告訴上面,怕是平安公公又要受責難了。小主也不想二爺再被折辱吧!」她溫順勸慰我道。
我亦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所以心裡就算憤然欲死,仍只得忍住滿心的悲痛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點點頭:「小主知道便好。今天天色已晚,小主也折騰了一天了,還是早些歇息。養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有力氣繼續為二爺籌謀呀!」
我點點頭,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便在她的攙扶下起身回房,草草用了些膳食,便上床胡亂睡了起來。
一夜噩夢不斷,夢裡滿是二哥痛苦的樣子。我想伸手去救他,卻發現凌燁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我的面前……
「不,皇上,不要!皇上!不要啊!」我從睡夢中驚醒,猛然坐起來卻發現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看看外面大亮的天光,我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過了早飯的點兒,快晌午了。」文繡給我打進一盆清水來,準備給我洗臉。
「叫文繡她們不必準備我的早飯了,你快服侍我梳妝一下,我要去看看二哥,不,平安公公如何了。」我還想著那個噩夢,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
文繡見我臉色蒼白,也不說什麼,只是快速地服侍我洗漱了,然後伺候我換上了衣服,又簡單的梳了一個髮髻,便跟著我出了春芳苑的門。
深秋將至,一路上滿是遍山的紅葉,在瑟瑟秋風中搖曳著,煞是可愛。然而我卻無暇欣賞,只顧著匆匆趕路,誰想到經過凌波湖的時候,卻恰好碰到在那裡餵魚的閔柔。
她身旁的風信一下子看見了我,便揚聲道:「殷貴人這是要去哪裡,步履如此匆忙?」
她這樣一說,閔柔便抬起頭朝我看來,見我站在那裡,清麗的小臉上便是溫柔一笑:「姐姐,這麼一大早就這麼著急,是想去哪裡呀?」
我愁悶道:「有些緊急的事兒要辦。」
她皺了皺眉:「可是殷將軍——平安公公的事兒?,妹妹聽說今兒是新太監們分配院所的日子。姐姐是要去看看平安公公到底是分給了哪個主子?妹妹聽說好些姐姐們聽說是殷貴人的親哥哥來服侍她們,各個都趕了去,想看看熱鬧。不知道姐姐的哥哥會不會分給常妃那等尖刻的主子,亦或者是其他跟姐姐不對頭的主子呀」
我一皺眉,再也顧不得她,轉身便朝前走去。
【作者題外話】:又是一個磨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