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她們欺人太甚!」錦心聽到這樣的話,如何還按捺得住,回身就要跟人家去理論!
「錦心!」我死死將她拉住,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咱們走!」
「可是小主!」錦心恨恨道,「我嚥不下這口氣去!」
「嚥不下,又能如何?今rb妹我本是刀俎之肉,任人宰割。意氣用事,也只能徒惹笑話。這後宮向來便是拜高踩低,跟紅踩白的地方。你若是不得勢,就算是隻狗,也能蹲在你的頭上。你且記住今日之恥便是了,總有一日,我殷長歌,定讓他們加倍奉還!」
恨聲說完這番話,我將指甲掐入掌心之中,用力之大,直至掌心滲出殷紅鮮血,被文繡哭著拉開才算作罷。
「小主,你這是何必呢!」文繡用手絹小心的擦拭著我掌心的鮮血,哽咽道,「二爺已經這樣了,小主若還不保重身子,文繡,文繡生不如死啊!」
我歎口氣,皺皺眉頭:「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眼下還不是哭的時候,今晚一過,明日便要審理哥哥的案子。咱們需得抓緊一切時間,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絕不放過!」
「可是小主,連容妃娘娘也這樣了,咱們還能去求誰去!」文繡焦急道。
我定了定神,吐出一個她們再也想不到的名字。
「皇上。」
自從我跪在乾清宮開始,康順昌一次也沒出來看我。
雙腿跪得久了,便也麻木了。腿彷彿不是自己的,像是兩根木樁子,杵在那裡不能動彈。開始的時候還會鑽心的疼,後半夜又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被蹭破的膝蓋讓冰冷的雨水一激,越發的疼痛起來。
後來雨勢漸漸大了,連著身子也凍得失去了知覺,倒也不覺得冷了。
反正就只是跪著,腦子倒是空閒了許多。像個木偶一樣的跪在冰冷的雨水裡,聽著滂沱的大雨打在漢白玉的地面上,和著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意識漸漸昏沉起來。
乾清宮的燈一直亮著。
起初還能看的分明,有許多的大臣來來往往的。有些見了我還會偷偷看幾眼,到了後來索性就裝作不理會了。
後來雨下的大了,天地像是織成了一道大幕,雨水恨不得將眼睛也遮住,那乾清宮的點點燈火便越發的模糊了起來。
文繡跟錦心跪在我的身後,我們三個人,靜靜地跪在那裡,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求得凌燁的半分心軟。
我亦然知道現在跪著未必會有什麼成效,甚至還會更加激怒凌燁。
他本來就懷疑我對殷權的感情不一般,我越是這樣奮不顧身的為他,便越是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殷權死的可能就更快。
但是我亦沒有其他辦法。
一無人可靠,二無情可依。我能依仗的,不過是凌燁對我流露出的非比尋常的關心。
賭一賭,或者可以贏得萬一的成功。但是如果不賭,二哥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咬咬牙,努力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在這樣冰冷的雨水中,我憑著自己的意志力,在跟君王作鬥爭。
不知道跪了多久,終於見雨幕中來了一個人,打著黃色的油紙傘走到我的身邊。
「殷貴人,殷貴人?」來人是康順昌,他蹲下身子看著我。
「康公公。皇上,皇上他肯見我了嗎?」我猶如見到了大救星一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狂喜的笑容。
他擰擰眉,有些為難道:「貴人別誤會,皇上叫老奴來不是為了召見貴人。而是皇上說了,這乾清宮來來往往不少大臣,貴人您跪在這裡有礙觀瞻,讓奴才請貴人回去呢!」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漚得幾乎要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不敢置信地看著康順昌,我喃喃:「你說,你說皇上,皇上他連跪也不讓我跪了?」
康順昌有些不忍心,卻仍然吩咐旁邊的兩個小太監道:「你們還杵著幹什麼!還不快上前把殷貴人送回春芳苑去!沒眼力介的奴才們!」
那小太監們便忙著上前要攙扶我起來,早被我一把甩開!
「滾!你們都滾!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你們都讓開,我要見皇上!」
聲音到最後已經有些淒厲了,我掙扎著爬起來,想要奔過去見見凌燁,誰知道雙腿一軟,整個人便朝前狠狠撲去!
「小主!」錦心跟文繡沒拉住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撲到在了堅硬的漢白玉地面上。
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膝蓋跟掌心傳來,我嘴巴鼻子都灌滿了冰冷的雨水,嗆得我狠狠咳嗽起來!
「小主!小主!」文繡錦心忙奔上前去,將我從雨水中拉了起來,我卻一直狠狠地咳嗽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殷貴人送回去!小心萬歲爺要了你們的腦袋!」康順昌見我掙扎著要去見凌燁,嚇得趕緊指揮旁邊的小太監們上前架住我,唯恐我再做出什麼激烈的事情來。
「放開我。」我平靜地說,冷冷地看著康順昌的那張奴才臉。
「小主,這不好辦呀。您,您不回去的話,奴才的腦袋也甭想待了呀。您,您還是趕緊回去吧……」康順昌眼光躲躲閃閃的,似乎也不敢正視我。
「我自己走。不勞公公們費心了。」我甩開那些小太監們的鉗制,用僅剩的尊嚴轉身對錦心文繡道,「咱們走吧。」
說完這四個字,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暈倒在了乾清宮前。
奇怪的是竟然沒有做噩夢。
從黑沉香甜的夢中醒來,我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床帳。上面繡著一朵並蒂蓮,花開半朵,粉色嬌艷。
外面的雨聲還是嘩啦啦的,趁著紅燭的光,倒頗有些巴山夜雨的味道。
我忽然笑了,嚇得守在一旁的文繡有些慌了。
「小主,你醒了?要不要喝口熱茶?」
「文繡,你去拿把剪刀來。」我仰躺在床上,看著那帳子,柔聲吩咐文繡。
她有些惴惴,但是看我的神色不對,也不敢說什麼,只得起身去拿了一把剪刀來:「小主,剪刀。」
我拿過那剪刀,放在眼前看了看,寒光鋒利,真是把好剪刀。
忽然起身,伸手揪住那並蒂蓮的帳子,死命地用剪刀剪起來!
「小主!小主!小主你這是怎麼了小主!」文繡見我忽然一聲不吭地剪起帳子來,慌張極了,急忙上前拉住我,不讓我動彈。
「好了,反正沒了,都清淨了。」我微微笑笑,將那剪子一下子扔在地上,然後仍然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又是黑甜一睡。
再醒來的時候,天光已是大亮,有鳥兒清脆的叫聲傳來,我轉過頭,看見錦心、文繡、付德海三個人俱守在床邊,擔憂至極地看著我。
「你們都在呀?」我微微笑笑,慢慢起身,文繡忙上前來扶住我,眼神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小主,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呀?」
我朝她笑笑:「我很好,好得不得了,有什麼要緊不要緊的。」
【作者題外話】:看到有筒子問橙子這長歌跟殷權不是亂那啥了嗎?答案是,是的。但是他倆很純潔,因為長歌在小的時候飽受侵凌,只有殷權護衛著她。她難免對這個哥哥產生一種模糊的好感。長歌開始以為這是愛情,甚至為了這份感情不惜付出一切。但是當她漸漸感受到凌燁的愛的時候,才會反思自己當初的感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