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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偷著樂,面上還是要擺擺譜的,這就是申孤鴻,死要面子活受罪!
「丞相大人還是離孤鴻遠些好,切莫壞了丞相大人的名聲。」申孤鴻忽然不願在唐煜面前自稱「本少爺」了,其實,死撐真的很難受…
賈拾一眉目一挑,滿不在乎道:「世人都說丞相唐煜,才智無雙,年少有為,雖是不良於行,可照樣引得萬千少女傾心,連柔如郡主都是如此。本該是早就抱得美人歸,卻至今孤家寡人,甚至狠心藉著柔如郡主的厚愛,來對付她爹。反倒是和初識的藍將軍相談甚歡,只怕,丞相唐煜,是不好女色慕男顏了!」
一口氣賈拾一說完了這些後,斜睨著申孤鴻,緩了口氣,繼續道:「人人都說申家堡二少爺,風流倜儻,玩世不恭,最是憐香惜玉。我看二少堡主不是怕自己壞了唐煜的名聲,而是怕唐煜連累了二少堡主吧?惹得傾慕二少堡主的女子誤會了,唐煜可就罪過了。唐煜從來最有自知之明,既是如此,唐煜走便是。」
同樣的,賈拾一不再自稱「本相」,她覺得,或許,申孤鴻玩世不恭的背後,是一顆受傷空寂的心。申孤鴻的本性,該是不壞的。
在賈拾一的兩大串話之後,申孤鴻原本緊蹙的眉頭早已鬆解開來。
「且慢!」見賈拾一手腳利索的已然轉過了輪椅要走,申孤鴻急忙幾步上前,一手按住了輪椅的推把,然後,賈拾一就動彈不得了。
雖然,賈拾一不是真心要掉頭離開,這是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著實不爽。輪椅,真不是個好東西!她暗暗啐了一句。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在調轉方向了。
「石子路難行,還是孤鴻來幫丞相大人一把。」這哪裡是幫,不由分說,簡直是強制執行了,「不知丞相大人要去何處走走?」
說話間,申孤鴻已經是推著賈拾一走了好幾步了。輪椅上的賈拾一,黑著臉,你這傢伙,給你點顏色,你倒是開起染坊來了。不過,她並沒有排斥感。
「聽說摘星樓是伏溪谷中的最高處,能俯瞰谷中的美色。」賈拾一雖是蓄謀已久要去摘星樓了,可天地良心,她初時並沒有這個打算的。那會子氣都氣蒙了,哪還有心思看風景!
申孤鴻會意,逕直推著賈拾一往摘星閣走去。「丞相大人倒是識貨。只不過…」話說一半,申孤鴻掩住了。
「只不過如何?」賈拾一輕易的被吊起了胃口。
申孤鴻笑而不語,兀自推著輪椅。
好奇心一旦被勾上來了,是輕易壓不下的。賈拾一又追問道:「到底如何?」
「到了丞相大人自然明白。」申孤鴻是要賣起關子了,臉上的笑意愈濃,不是他慣有的痞笑,而是,從心底笑出來。
賈拾一鬱結了,乾脆不再追問,她可不想如了申孤鴻的願。一路到摘星閣,她都沒再搭理申孤鴻。而申孤鴻倒是無所謂,帶著玩味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推著賈拾一,速度不快不慢,讓賈拾一沒受多少的顛簸。
「到了。」行至摘星閣外,申孤鴻並沒有直接推著賈拾一進去,而是止步在門前。
「怎麼?二少堡主回自己住的地方還要停下想一想?」
申孤鴻探下身子,面上劃過一絲狡黠,在賈拾一身邊幽幽的說道:「孤鴻是要丞相大人再想想才是!」
「唐煜不懂了,進個摘星閣,有何可想?莫不是二少堡主會吃了唐煜不成?」賈拾一是當真不懂,不就去個摘星樓…
啊!是了!賈拾一猛然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賈拾一忘記了,現在的她,不良於行…而摘星樓。連個樓梯都,沒有!縱然想爬,都是沒機會的。
然,賈拾一不驚不乍,「只是要勞煩二少堡主背唐煜上摘星樓了!」好個申孤鴻,淨想些亂七八糟的!我拿話安慰你,你倒是借題發揮了!
「孤鴻以為,丞相大人更願意讓孤鴻抱著上摘星樓呢!」
「借借二少堡主的背就是,至於二少堡主的暖懷,還是留給女子罷。還有…」賈拾一的話戛然而止。
「還有什麼?」
「到了摘星樓下二少堡主便知曉了。走罷。」賈拾一收回微側的腦袋,目光直視前方,不再言語。
申孤鴻壓根不在意這「還有」是些什麼,聳了聳肩,瀟灑的撂下話:「丞相大人有何需要儘管提便是!」語畢,便推著賈拾一進了摘星樓。
殊不知,出了玲瓏苑這親密的兩幕,早就落在和暗處某人的眼裡,他的拳,緊握著,青筋畢露。
來到摘星樓下,輪椅上的賈拾一仰頭而望,誇張些說,果真是高聳入雲端了。怕是皇宮之中,也難找這麼高立的所在。
「來吧。」申孤鴻倒是自覺,轉至賈拾一輪椅前,蹲下身,右手一拍左肩。
聞言,賈拾一收回目光,直愣愣的看著申孤鴻的背,往事如潮…眼角,不禁濕潤…
「怎麼?丞相大人後悔了?」半天沒動靜,申孤鴻微微側頭道,卻在恍惚間,瞥見賈拾一眼角的晶瑩,但他以為,定是自己的錯覺。
賈拾一迅速的一抹臉,吸了吸鼻子,「我是怕二少堡主後悔。」聲音,竟是有些沙啞。
申孤鴻覺得不對勁了,起身,回看,只是捕捉到了賈拾一眼裡的些許紅絲。
「你的眼睛…」
「風大,迷了眼…」說著,賈拾一故意眨了幾下,用手使勁揉了揉雙眼,登時,眼中的紅絲加重。
適時的,竟是刮起了一陣涼風…
所以,申孤鴻信了,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唐煜在流淚。順道,還要調侃一句,訕訕笑道:「若說丞相大人哭了,大概會震驚朝野內外了。」
「二少堡主還會笑就好。」賈拾一不喜歡這個劣質的笑話,冷冷的回道。
「怎麼?不笑,難不成要哭麼?」申孤鴻有點一發不可收拾了,逼近賈拾一幾步,滿臉的壞笑。
「唐煜要煩勞二少堡主把它也帶上摘星樓!」賈拾一不理會申孤鴻的得瑟,重重的一拍輪椅的把手。
「啊?!」申孤鴻的身姿僵住了,保持著前傾的姿勢,眼珠子往下移了移,「它?!」
目光隨即回到賈拾一的臉上,對上的,是賈拾一堅毅的目光。「沒必要吧…」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底氣不足…
賈拾一的輪椅,可不是隨便的木頭構成的,厚實,是它的特色,重量,自然不是一般…
「有!」鏗鏘有力,不容置疑,眼神堅定。據賈拾一目測,摘星樓上該是還是挺空曠的,她可不願在上面動彈不得。她真心不是要故意刁難申孤鴻的!
申孤鴻無力的回身,重新蹲在賈拾一前面,「知道了,我先背你上去。」誰讓他,已然誇下海口。
每當看到申孤鴻垂頭喪氣的樣子,賈拾一都會覺得心情格外的好,比如說,現在。
以往的申孤鴻,都是無比瀟灑的飛身而上摘星樓,可今天的他,著實有些狼狽了。當他把輪椅送上摘星樓時,已然是氣喘吁吁,可為了掙面子,爭口氣,他硬是將急促的粗氣憋在了喉間。
許久,他都沒有開口說話,所幸,這期間,賈拾一已然悠哉的坐在輪椅上欣賞起了了伏溪谷的美景,沒空理會他。
果真,摘星樓上的視野格外的開闊,谷中美景盡收眼底。甚至,連漫步在不遠處的一雙璧人,都能清楚的映入賈拾一的眼簾…
緩過氣的申孤鴻轉過身來到賈拾一身邊,才想開口說些什麼時…順著賈拾一望去的方向,那一雙璧人,亦落入了他的眼中…
只見通向亭子的一條石子路上,一雙璧人並肩而走,女的,溫婉慢行,男的,翩翩而走,步伐,明顯遷就著那名女子。
忽然,女子似被石子絆腳,眼見要前撲倒地,卻被男子及時的扶抱住了。然後,男子攙著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向亭子,親密無間,令旁人羨煞。沒幾步,男子乾脆抱起女子,逕直走向亭中。
隨著他們進入亭中,視線,便被阻隔了…
任摘星樓上的兩人眼神是如何急切搜索,都是再也無法窺視…
是我親手將你推開,為何竟是如此不捨…賈拾一的心,揪痛著。
而她身後的申孤鴻,又何嘗能視若無睹,若不是賈拾一輪椅的推把結實,怕是早就被毀了…
呵,這是在意麼?沒想到,我申孤鴻也有淪陷的一天,金鈴,你贏了…
然,在愛情之中,何來輸贏…申孤鴻,終是不明白,為何,最後,為何是那樣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