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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在夜色中的兩個身影,朝著都城外趕。
「角,你太過大膽了!」宮冷聲責怪。
角聞言,停下腳步,宮隨即亦停下。看角的樣子,似有話說。
「宮,你可知方才發生了什麼事?你該注意到那個和我對峙的黑衣人吧!」
宮若有所思:「他是來阻止你的?」宮自然是注意到那個黑衣人了,只是他的目的是帶走角,不願多生事端,便沒理會。
「沒錯,而且他還使得一手好暗器!」角單刀直入,同時觀察著宮的反應,想從中捕捉到些什麼。可惜的是,宮仍是那一塵不變的冰山臉。
其實,宮的心中早就翻騰不已了。八年了…
當年,以宮的眼力和對賈拾一的瞭解,他怎會看不出羽帶回的那兩具屍體有問題!可宮卻是一句帶過,了結了一切。因為,縱然再恨賈拾一的不忠,他對她的那份情,早已根深蒂固,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角也是懷疑著的,可宮都發話了,還是羽親自帶回的屍體,而他的目的也達到了,他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那枚石子,重新喚起了角心中的懷疑。
若是徵沒死,那賈拾一定然是還活著的!若是徵沒死,當年陷害徵和賈拾一的事萬一被揭發,豈不是前功盡棄了!若是徵沒死,那我就要對羽刮目相看了…甚至連宮,都可能幫著羽掩飾…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
「你我都親眼見到徵的屍體了,不是嗎?」沒有避而不談,宮反而將角隱晦的所指明白的點出了。
「是了,天下間不是只要徵會使暗器…」看來,還是得從歐陽常那裡下手。既然那人會出手救歐陽常,就不會放任他不管!
「時間不早了,還是快些趕回桃花塢。」宮不著痕跡的結束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始終,他還是對賈拾一留著一份情…亦不願再掀開塵封已久的往事,不願揭開那個曾經痛入骨髓的傷疤…
角沒再糾纏,兩個身影又開始疾馳在夜色中,各懷心事,思慮重重。
拾一,你為何要背叛我…
龍樞堂的高樓之上,宮對月獨飲,想著賈拾一,心中陣陣的抽痛…
角剛才的話猶然在耳,宮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卻再也止不住對賈拾一的思念。
八年來,宮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去想賈拾一,他以為自己可以放下那個背叛自己的女人的。到頭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時間越久,思念越深…
起初,每每想及那件事,宮心中憤恨,恨不得吞肉嗜血。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冷靜下來的宮,有時候會想,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時候,看著拾一的眼神,分明是有話要說的。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能靜下心來聽聽拾一的解釋呢?為什麼我固執的選擇不相信她呢?
一切皆因太過愛…容不得半點的瑕疵…
因為愛賈拾一,所以看到那一幕時,宮是有多氣憤!可他卻不能表現絲毫!因為那份傲氣,所以宮由始至終不願去聽賈拾一半句結束,甚至斷帕絕情。因為憤怒昏了頭腦,所以失去了判斷力,竟然選擇不相信賈拾一!
這些年來,龍樞堂的人發現,從某一天起,他們的宮大人,不再只是久久的站在高樓上望著一處了,而是會整夜整夜的在那高樓之上獨酌,週身除了那份冰冷,又縈繞著幾分哀傷…
一夜無眠,只是固執的不願在夢中看見那個人,豈料換來的只是無盡的思念…以為酒能醉人忘事,誰知苦酒入口,思念愈深…
「你看,宮大人又在那裡喝酒了,好像很憂傷…」布歡兒是龍樞堂丫鬟,負責宮的起居已有三四年了。
布歡兒是個可人的姑娘,善解人意,嬌俏玲瓏。連宮待她,都稍稍的比對別人要柔和些。每當宮在高樓之上獨酌,她都會在一處遙望,就像在遙望著夜空一顆不可觸及的星星。
「宮大人有什麼可傷心的,一定是我們看花眼了!」螢火亦是龍樞堂中的丫鬟,在龍樞堂裡待的時間有**年了,長得水靈水靈的,時常會和布歡兒一起遙望高樓之上的宮。
眾人皆以為,冰冷如宮,他必然是無情無愛,恐怕連身上流著的血液都會是冰冷的,那豈會有傷心之說?可有誰知道,冷血無情之人一旦動起情來,只會比常人更加的刻苦銘心…
「可明明就有啊!」布歡兒堅信自己沒有看錯,「從我進到龍樞堂以來,就這麼覺著了。」
「別瞎說了,小心被宮大人聽見了,小命就不保了!」螢火扯了下布歡兒的衣袖,壓低聲音說,「不過好久之前的宮大人,似乎不是這樣子的…自從…」螢火忽然意識到不該議論宮,便緘口不言了。
「自從什麼?好姐姐,你就悄悄告訴我吧!」布歡兒好奇的蟲兒被螢火勾起,不依不饒,晃動著螢火的手哀求道。
螢火拗不過,話說一半憋著也不舒服,索性心一橫,輕聲在布歡兒耳邊說道:「自從徵大人死了以後,宮大人就這樣了。大家還都在傳…」
說道關鍵的地方,螢火又掐住了話,憋的布歡兒的心裡是癢癢的。「好姐姐,你倒是說啊!」
「我說與你聽,你可不許四處傳!」螢火正色說道。
「知道了,歡兒不是長舌之人!」布歡兒拍著**保證著。
螢火將聲音又壓低了幾分,繼續對布歡兒耳語道:「大家還在傳,說宮大人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呢!否則都有傳其他堂主在出任務時難免逢場作戲,獨獨就是宮大人,向來對女色避之唯恐不及!
還有啊,有人不經意看見,當年徵大人出了那事之時,宮大人袖下的雙拳可是握得緊緊的,青筋暴露了都,可見是何其的生氣呢!」螢火一口氣說完了這些,才喘了口氣。
而這邊布歡兒聽得是目瞪口呆:「不可能!宮大人怎麼會是…」布歡兒實在難以相信心心唸唸的宮大人居然愛的是男人!
螢火口中所指之事,布歡兒亦是有所耳聞的,不過那時候她年紀還小,聽的也不多。今天聽著,居然平白的生出這麼多的曲折,她自是目瞪口呆。
「有何不可能!你沒聽過嗎,長得絕美的男子,多數都是不好女色的!你看宮大人,長得那般俊美,定是那道理了。外面的人不是說,宮大人的笑,傾國傾城!要不就辜負了『玉面羅剎』的名號了!」
螢火說的頭頭是道,讓布歡兒是不得不信,只見她愈聽,眼中愈是流露出失望與惋惜之情。
「你見過宮大人笑?!」布歡兒抓住了螢火話中的重點。
螢火一驚,摀住布歡兒的嘴:「別瞎說!我是說聽說!聽說!清楚不?見過宮大人笑這話可不能亂說,傳言見過宮大人笑的人都死了!」螢火特別強調。
布歡兒被捂得快沒氣了,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告訴螢火我明白了,螢火這才放開了手。她一放開後,布歡兒就在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呼吸著可貴的空氣。
螢火說起這茬,不免想起了徵,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句:「其實挺想念徵大人的,他是堂主中最親切的了。」螢火講話東一茬的西一茬,跳躍性極大。
「難怪了…」布歡兒聽後,心中更是一沉。
徵大人那麼親切,怪不得宮大人會喜歡他了…還以為宮大人待我柔和些,是對我…唉,是我想歪了…
「是了,我記起一事,有一次,一個冒失的丫鬟跑進徵大人的房間,驚擾了徵大人沐浴,發出了些響動,聽說宮大人就馬上趕到徵大人的房間了!」螢火好像怕布歡兒還不相信,在腦袋裡搜索著一切可能的佐證。
「啊!」布歡兒再次受到打擊了,瞪大了雙眼…
「還有,還有,你是知道的,得罪宮大人的人必死無疑,可是有一回,玄焰堂中有個人得罪了宮大人,竟然就只被關了半個月的禁閉,出來後還神采奕奕的,想來定是宮大人看在徵大人的面上特赦的。」又是一個鐵錚錚的例證。
布歡兒已經能接受了,她小聲嘟囔道:「宮大人真是體貼入微了…都看不出來,平時那麼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宮大人,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徵大人好生幸福!」布歡兒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只恨自己今生是女子!
「所以出了那事之後,大家都暗地裡替宮大人抱不平呢!」事過境遷了,但螢火這會說起來,都還有點憤憤不平呢,好像這事是發生在她身上。
「你說,那個勾引徵大人的丫頭有哪裡好,我瞧過,姿色平庸,瘦裡吧唧的,哪裡敵得過宮大人。她究竟使的什麼手段勾引了徵大人?」螢火說上癮,不管不顧一溜煙的把八年來她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拋了出來。
布歡兒一聽,換她趕忙摀住了螢火的嘴,「螢火姐,小心說話!」
螢火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過火了,趕緊收嘴,四下瞧了瞧,確定沒人才放心了。「你瞧我,一激動就沒遮沒掩的,幸好有你!」
「我以後一定加倍伺候好宮大人!」布歡兒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信誓旦旦的。
「為什麼?」螢火自然被弄糊塗了。
布歡兒望了一眼遠處那個獨酌的身影:「宮大人好可憐啊不是嗎?所以我們要好好的伺候宮大人,讓他過得舒心些。或許這樣就不會再想著徵大人了!」單純善良的布歡兒,就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去安撫一顆受傷的心。
「嗯!」螢火恍然大悟,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對話,雖然輕微,卻早已隨著清風送進了宮的耳中…宮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早年被賈拾一被練出來的…
宮原本的心情,倒是被逗得消散了些…
輕呡一口杯中酒,宮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無奈的笑意,旋即他的身影消失在高樓中…
原來,底下的人是這麼看待我的,倒是有趣!賈拾一,這該說是你害的吧!既然如此,你就要負責到底!
現在想想,你果真是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呢,底下人對你的評價亦無冤枉你之處。你說,當年的我是受了你什麼蠱惑,竟然就這麼不可自拔的愛上你了?欲罷不能…
宮抬手,回味著當年在賈拾一身上遊走的觸覺,果然是…乾巴巴的…
他並沒有回房間,而是徑直離開了桃花塢,臉上是釋然的笑意。
拾一,當年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的!縱然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追回來!你是我的娘子啊!八年了,為夫甚是想念你呢!人家都以為為夫是斷袖之癖了,你該要替為夫澄清一番了!
邪魅的笑在宮的臉上似有似無的蕩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