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樣的做法會帶來多大的震動和麻煩嗎？」長清市市委大樓的書記辦公室裡煙霧繚繞，雖然都是高檔香煙的煙絲燃燒出來的雜質，不過密度大了仍然會讓人聞著頗不舒服。
衛東老老實實的站在衛青海辦公桌的對面，低著頭偷眼瞄著自己父親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舔了舔嘴唇，輕聲道：「是有些急功近利了點，不過最近的局勢發展的有些怪，我想……繼續循規蹈矩的一步一步往上走，可能來不及。恰巧安逸又有這麼個機會，順勢做了倒也正好。」
「來一根？」
衛青海掐滅了手中的煙頭，又從桌前的那一包黃鶴樓1916中抽出了一根，只不過這次卻是先扔到了衛東的面前。
「啊？老爸，我不抽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衛東看著自己眼前的煙頓時傻眼。
「抽一根吧，反正早晚也是要抽的，以後真若是走上了這條路，不抽煙可過不下去。」說著，衛青海又把打火機扔給了衛東。
黃鶴樓1916算是國內的頂級奢侈香煙，按理說衛青海坐在這麼敏感的位置上哪怕只是為了注意影響也不應該抽這樣的香煙。
不過衛青海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他的背景和地位也早不是所謂的奢侈享受能夠動搖的了得。
尤其香煙這種全世界都知道對身體有害的東西，衛青海一向認為既然不得不抽，就一定要抽最好的，至少對身體的傷害會少一些。
至於戒掉……這個想法他是從來沒有的。
男人在思考和面對抉擇的時候需要香煙，甚至比對女人的需求更加迫切。
衛東呲了呲牙，拿起香煙放進了嘴裡，點燃後學著別人那樣深吸了一口，旋即立時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雖然頗為難受，衛東卻發現腦子好像確實也清醒了一點。
「如果沒有你和安逸搞出來的這麼一齣戲，今年的換屆我差不多會被調回中央，進團組織工作一段時間，再外放去做個省委書記，而你們這一齣戲使得這個時間整整提前了兩年。我提升的已經足夠快了，即便在加大幹部年輕化的如今，這個提升的速度也已經非常誇張，我現在最需要的並非繼續提升，反而是時間的積累。厚積而薄發才是正道，可你們這樣一做，無疑繼續把我推到了風口浪尖，短時間內看起來是好的，可長遠考慮的話，怕是會有不小的後患。」
衛青海的神色看起來並不憤怒，也不生氣，只是心平氣和的同衛東講述著自己的道理及經驗。
「是我魯莽了。」衛東又吸了口煙，低頭承認起錯誤來。
「倒也算不上魯莽，只是上的太快，容易站不穩。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衛青海從自己的辦公桌上站了起來，拿著煙走到了窗戶邊上：「體制內和體制外就像是兩個世界。你看這城市高樓林立，道路寬敞，百姓尚算安居樂業，很多人會認為我是個好官，執政一隅，便造福一方。其實，這座城市能有如今這個樣子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便是和住在這座城市裡的那些百姓，也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我在這裡唯一做的事情，其實就是什麼都沒做而已。」
「嘿嘿，老爸，那是您有能耐，這叫無為而治。」衛東立馬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拍了記響亮的馬屁。
「無為而治？這是最扯淡的話，最為複雜是人心，永遠不要想著用所謂的道德去約束一個人，沒有足夠凶狠的刑法措施，根本不足以壓下人心底最邪惡的一面。治大國如烹小鮮，既不能太鹹，也不能太淡，只有恰到好處的把握一個度，才能把這件事做好。而這個度，真的想要掌握卻是千難萬難。你老爸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本事，之所以一直官運亨通，除了背景夠硬以外就是因為你老爸我很會掌握這個度。」
衛青海看著窗外壯麗的城市風光，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煙圈：「掌握度的本事很難培養，更像是天生的一種直覺，我很慶幸的是你繼承了我的這個直覺，所以雖然心裡有些反對，卻仍然在努力的把你培養成我未來的接班人。不過現在看來，你終究還是有不少年輕人的衝動性子，這不怪你，是我考慮的不周到，忽略了你的年齡。」
「爸……是不是這件事會給您造成不小的麻煩啊？」聽出了衛青海語氣中的不確定，衛東的心情更加忐忑。
「會不會有麻煩還不清楚，因為我自己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衛青海搖了搖頭，繼續道：「我一直謹小慎微把握著的度讓你和安逸這一手破壞的一乾二淨，固然會給很多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但其實說起來卻又是改變我自身形象最好的時間。一個總是能夠拿捏住度的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很難再繼續往上爬了，而我現在這個級別卻是剛剛好，我不清楚安逸是想到了這一點才忽然決定以這樣的方式來催促我動手，還是說他僅僅瞎貓碰了死耗子。」
「如果是前一點的話，我對他的評價要再提升一個層次。擁有這樣眼光的人不多，尤其是對於體制內的情況亦洞若觀火，如果未來龍騎真的能由安逸來說話，對任何一方來講都是好事。」
衛東又是幾聲咳嗽，他很清楚秦安逸其實真的只是靈光一閃，碰巧的想法，不過父親能對自己的兄弟有這麼高的評價，衛東也不願意去揭穿。
「不過這件事你們做的始終還不夠慎密，尤其對於袁氏國際和張震龍的處理，一旦引起了對方的反撲，張震龍和袁氏國際一個見不得光，一個是力量微薄的商人，若沒有其他的支撐，必然會損失慘重，甚至一蹶不振也未嘗不可能。你們考慮的太不周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無聊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做了，既然要贏就要贏得漂亮才行。」
衛青海說著，又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啊？我和安逸確實沒有想得太細緻，老爸，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衛東瞪大了眼睛說道。
「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