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竹林,滿目的蒼翠欲滴。
白澤的院子看起來充滿了書生意氣和詩情畫意。
可惜的是,空有良辰美景,卻無人有那心情。
竹林正中的竹屋之中,燭光正在隨著習習晚風搖曳,看起來那溫暖的光暈似乎都沾染上了這夜的薄涼。
鳳九歌倚在門口,看著躺在床上的雲傲天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心裡那根弦,繃緊到極致。
雲傲天……
五指緊握成拳,指甲似乎都要深陷進手心裡。
咬緊的下唇鮮艷得似乎就快要滴出血來。
門外,朱雀四人在外護法。
門內,白澤正在搗弄著各種靈藥。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壓抑而沉重。
倏地,白澤頓時一拍額頭,著急出聲:「糟了,沒黑月草!」
他這一聲驚叫立馬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鳳九歌和朱雀他們立馬直奔到了白澤面前:「怎麼了?」
「差一味藥引子。」白澤抬起頭來,那一直雲淡風輕地一張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那樣焦急的神情。
脾氣火爆的狴犴一聽立馬火了:「你不是說你什麼靈草都有的嗎?這個時候你給我們掉什麼鏈子!」
白虎立馬伸手攔住了狴犴,抬眼對上白澤:「哪裡能夠採到,我們快去快回就是。」
「就在黑月崖下就有,不過……」白澤有些為難地看向朱雀,道,「這草必須以處子血為引,才會在月光下暴露出來,所以我才沒有這種草……」
朱雀看著眾人齊齊望向她的眼神,不由得伸手碰了碰自己妖艷臉頰,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去:「一千多年的妖了,什麼葷的素的沒嘗過?別指望我。」
「那怎麼辦……」一句話,頓時洩了所有人的氣。
鳳九歌在一旁弱弱地舉起了手:「我和你們去好了。」
「帝后,難道你……」白澤見此眼中眸光一亮,此時此刻也不再顧及什麼君臣禮儀,拉著她就往外走,「你們在這裡護法,我和帝后快去快回。」
騰雲駕霧,瞬間漂移。
那高聳入雲的山峰徑直地進入二人的眼簾之中。
白澤拉著鳳九歌,一頭直接栽到了山崖的溝壑深處,在谷底停下了腳步。|
鳳九歌環顧著四周陰森黑暗的環境,很難想像這樣明媚的妖界,會有這樣陰暗的地方。
四周隱約傳來的像是野獸的嘶吼,比臨淵大陸的魔獸更有穿透力,聽在耳裡,分外恐怖。
「白澤丞相……」
回過神來,卻發現白澤已經先一步著急地往更黑很深的地方走去,鳳九歌只能叫了他一聲,趕緊地跟了過去。
白澤聞聲似乎才想到他還帶了一個人來,立馬停下來等了等鳳九歌。
「黑月草不喜光,只在烏雲遮住月亮的時候才會顯露一點痕跡出來,所以才名黑月草。黑月草並不難得,只是難找。」
似乎看鳳九歌有些疑惑,白澤直接地解釋道。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遞到了鳳九歌的面前:「如果帝后不怕疼的話,能否將這火折子上沾染上您的鮮血。黑月草在處子血光之中,能夠最大限度地現出原形。」
「好。」鳳九歌倒是毫不猶豫,伸手一揚驚鴻,便將自己的手指劃出了一條口子,猩紅的血液從那口子中緩慢流出。
白澤見此立馬將火折子對準下面,讓那鮮艷的血液一滴一滴全部浸入。
少頃,他手一揮,鳳九歌受傷的傷口頓時凝結,而後合在了一起,就跟沒有傷過一般。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火折子一下子亮了起來,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瞬間照亮這一方。在這樣的夜裡,看起來竟有幾分詭異。
鳳九歌收回了手,眼神隨意地落在那火折子上面,似乎看見那硃砂的銘文,包裹在那紙質之中。
白澤見到鳳九歌有些微愣,不由得笑了笑,緩和了一下氣氛:「可能還要進去一些,帝后是在害怕嗎?」
鳳九歌收回自己的目光,搖了搖頭:「沒有。只是莫名地會有一些擔心。」
好像總覺得周圍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白澤見此也放慢了些腳步,與鳳九歌並排前進:「這裡雖然陰森,但是並沒有什麼厲害的妖類,帝后大可放心。如果心境平靜不下來,不如聽微臣說個故事好不好?」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說故事……
鳳九歌微愣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點頭,道:「丞相請說。」
白澤抬頭仰望了一下天空。
那無窮無盡的浩渺蒼穹,如同一個巨大的罩子,將整個聖魔域罩在了裡面。
繁星滿天,可惜卻被橫生出來的枝椏擋住了,看得並不明顯,卻仍舊能夠感覺得到那些星辰,亮得晃眼。
「帝后可聽君上提起過,一千六百年前的聖魔域巨變。」白澤的語氣幽幽,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鳳九歌搖了搖頭。
她倒是從雲傲天和朱雀他們的口中聽到過隻言片語,卻並不清楚的一千六百年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她卻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是整個雲天之巔的痛。
白澤繼續前行,手中火折子的光暈隨著周圍的晚風,時而強時而弱:「以前這片大陸,是沒有雲天之巔和聖宮闕的,有的,只是聖魔域。唯一的聖魔域。那時候的這裡,還仍舊姓帝。」
「帝!你是說帝修!」
鳳九歌心裡猛地「咯登」一聲,頓時停住了腳步。
雲傲天他姓……雲,難道……
白澤一見鳳九歌的表情便知道她想歪了,不由得笑著糾正道:「君上本來也是姓帝,不過我們的上一任君上對帝后太過情深,才讓現在的君上跟母姓。而帝修,和君上是堂兄弟,自然也姓帝。」
「原來如此。」鳳九歌頓時恍悟。
前面的黑暗好像遙遙沒有盡頭似的,白澤不疾不徐地走著,繼續言道:「那時候的君上,是全妖界最俊美最高傲的男子,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妖類能夠入得了他的眼。現如今的君上,也如當年他的父皇一樣,有著獨屬於他們自己的狂傲。」
「然而他們的命運也是相同的,就是遇到一個能讓他們為之不管不顧的女子。」
「橫空出世的女子,就那麼生生地闖進了君上的生活。那時候的妖界,誰人不知道奇女子雲蓮清?她成為帝后,那是實至名歸。」
雲蓮清。
鳳九歌腦海裡立馬浮現出在神臨之地,那耳室之中的那紫衣女子。
一身的華貴,滿目的風華。
光是從壁畫之中都能窺見如此神韻,更何況真人了。
這樣的女子,也真當得起「實至名歸」四字。
鳳九歌跟在白澤後面,靜靜地聽著他繼續說著。
「雲後是微臣遇到過的最好的帝后,無論見地,無論實力。君上在她的輔佐之下,將偌大的一個妖界,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不是,挺好的麼?」鳳九歌一路地聽著來,並沒有聽出這其中有什麼問題。
只覺得一個男人有這樣女子陪伴著自己,夫復何求。
白澤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消弭了一些:「帝后不知其中內情。在君上出生五百年以後,聖魔域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鳳九歌斂了眉宇,微皺著眉頭道:「他們抓走了雲後?」
壁畫上面的最後一幕,貌似畫的就是這個。
只是為什麼……要抓她?
「因為雲後也同帝后您一樣,是其他世界的人。」白澤轉過頭來看向鳳九歌,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有些想要逃離。
然而那種感覺只有一瞬,回過神來望向白澤,那臉上仍舊帶著溫和,哪裡有一點異樣?
她聽著那話,思緒一飄,差一點就脫口問了出來。
她想說:難道雲蓮清也是從某個世界裡穿過來的?
然而終究還是沒有無聊到那種程度,鳳九歌沒有開口,等著白澤的回答。
「浩渺蒼穹,其實是分為無數世界的。每個世界都在獨屬於自己的空間裡,獨自成為一體。就像臨淵大陸,就像聖魔域。而在此之外,還有無數的種族,生活在其他的世界裡。」
「雲後,她是天外天神龍一族的龍女,偷了開啟界門的天門令,來到了聖魔域,遇到了君上,就再也不願意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去。」
天門令!
鳳九歌似乎又將所有的事件串聯起了一些,然而接連的問題又開始湧現。
「雲傲天的母后是神龍一族,那他的父皇也是龍族啊,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
「因為聖魔域的龍族,是火屬性的妖龍,而神龍族的是象徵天地純正力量的白龍一族。就像是一個平民和一個貴族,完全不是對等關係。」
更何況,雲後還是神龍一族的龍女,牽扯的,就是整個神龍一族的利益。
鳳九歌聽到這裡,頓時想起了肥皂劇裡,富家千金愛上了窮小子,然後女方家長千方百計地拆散兩人到底故事。
然而要說到身份,雲傲天的父皇好歹也是偌大一個妖界的妖皇,怎麼就配不上他們神龍族的龍女了?
「神龍和妖龍,差別很大麼?那麼雲傲天呢,是半神半妖嗎?」
鳳九歌猛地想到雲傲天,那一頭妖冶的銀髮飄揚,一身霸道氣場無法比擬。
那日在秋山魔獸森林,她以為他要現出原形,結果卻只是露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便收了九頭蛇王,讓她連他的影子都沒窺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