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著陸,就地一滾。鳳九歌順勢一個翻身站立起來,伸手將那月白衣衫上灰撲撲的灰塵拍掉一些。
「別拍了,和你臉一比,夠白了。」
一聲渾厚的中年男人的嗓音響在耳邊,那話語中含著的揶揄,聽起來分外刺耳。
鳳九歌抬眼望著面前穿著一襲黃色衣衫的五六十歲的男子,眸中眼光也未波動一下,就轉而望向了旁邊幾位。
擎天峰與第一號擂檯子峰的通道,此刻已經全部被封鎖了起來。任何的閒雜人等全部被驅離了這裡,除了此刻站在這裡的六個人以外,甚至連鳳家人和黑羽他們也沒留下一個。
紅、黃、綠、青、藍、紫,再加上還被困在裡面的橙無長老,正是擎天峰的七大主事。
紫無幾步走到了鳳九歌的面前,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她的一張黑臉:「你是老五家的小九?」
老五家的小九……這輩分混亂的。
鳳九歌咧開一口大白牙,笑著道:「是我,紫無姑姑。」
「那你的臉……」記得剛才迎面朝著他們飛過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麼掉下了懸崖一會兒,上來就是這幅尊容了!
鳳九歌嘴一撇,隨口言道:「那邊火太大,被熏著了。」
被熏成這一副漆黑不見底的尊容?
那火得有多厲害,才能弄成這樣的黑白分明?
鳳九歌看見大家的疑惑,也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牽強。
可是這黑面蠱也被個別稱為美人面蠱,只喜歡臉,其他的地方它哪兒也不去。而且就連散發的氣味也與女人香類似,光聞味道很是誘人。
紫無還想著再問一些,就見旁邊的青無長老以及急不可耐地按住了鳳九歌的肩膀:「鳳姑娘你快告訴我,橙無和凌翊怎麼樣了?他們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
「自然是,不怎麼樣。」
鳳九歌淡淡地說完便回過頭去,看著那偌大的山頭被籠罩在一片火光和塵埃之中,巨大的山體似乎以某一點為中心裂開,正在逐步地土崩瓦解。
這樣的情況,能好到哪裡去?
橙無想要壓制擂台結界,結果卻被反彈出去受了傷。凌翊那樣驕傲的男人肯定不會丟棄橙無獨自逃命,必定會死守在他的身邊。
就算他們逃出來又怎樣?
他們又沒輕功,這邊的飛禽魔獸根本不敢飛過去,那麼遙遙的一段距離,就是一道永遠不可能邁過的鴻溝。
鳳九歌臉上的笑容頓失,眼中浮現那青衣飄飄的絕塵身影。
一臉厭棄的表情,卻屢屢地對她手下留情。
其實凌翊這個人怎麼說呢,對她來說,不算好人,至少也不算壞人吧。
一旁的雲傲天撣了撣自己身上虛無的灰塵,雖然從鳳九歌那黑漆漆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樣表情,可是一個人最能出賣自己的,是眼睛。
那眸中光芒閃動,遙遙地望向對面,似乎在下什麼決心似的。
雲傲天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拉,將她整個人拉到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摟住:「不許去!」
「可是……」鳳九歌抬眼望向雲傲天,眼中的眸光閃爍了幾分。
平日裡那麼果斷的女子,如今竟也難得地猶豫了起來。
青無長老一見鳳九歌有了些動搖,立馬低聲下氣地求道:「別可是了鳳姑娘,你剛才用的功法我們都看得清楚,現在這樣子也只有你能夠救他們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凌翊那孩子還是你原來的未婚夫上……」
冷冷的一道目光電射過來,似乎從地獄而來的寒氣,差一丁點將青無長老凍成寒冰。
青無長老也算是長老會中造詣高的了,如今卻覺得自己好像被這目光一射,瑟縮著矮了一截一般。
他有些發楚地輕抬起頭去瞥了雲傲天一眼,只見那利如鷹隼的雙目,似乎直勾勾地要將他吸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一般。
那堵在喉嚨口的後半句話,硬是生生地沒吐出來。
雲傲天自從知道鳳九歌有這麼一個前未婚夫以後,任何人提到凌翊和未婚夫這幾個字,都會惹來這個男人的強烈不滿。
而後被那冷氣「嗖嗖」冰凍過兩回以後,鳳家的所有人都學乖了。無論任何時候說到關於凌翊部分的時候,他們都會自動地套換成——那個可憐的男人。
而今青無居然用這層關係來求鳳九歌,這聽在雲傲天的耳裡,怒在他的心上。
那大手將鳳九歌的纖腰禁錮得十分的牢靠,霸道的氣息外洩開去,以他為中心的方圓三步之內,全部成為了寒氣森森的禁區。只要誰踏入裡面,便會立馬凍成冰雕。
這本是雲傲天所中的寒毒,如今竟也被他轉換為了他法力的一部分。
鳳九歌看著禁區外面六位長老靜靜看著她的眼神,當下沉了沉眼,雙手放在了雲傲天摟著她要的手上:「夫君,你放開。」
「我不喜歡他。」雲傲天是極其直接的人,一雙黑瞋瞋的眸子低下頭定定地看著鳳九歌,淡淡地說道。
那樣冷傲霸道、邪魅無雙的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信,似乎在期待著鳳九歌給予他一個滿意的回答一般。
鳳九歌眼角眉梢輕佻,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難不成長了一張紅杏出牆的臉,讓雲傲天對她那麼地不放心?
不過,就她現在的模樣充其量就是一片烏雲蔽月的夜空,眼睛瞎了才會覺得她有那紅杏出牆的本錢。
「夫君,我覺得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其實,我也不喜歡他。」鳳九歌嘴角一揚,趕緊地幾句好話脫口而出,先討好再說。
雲傲天的眉眼柔和了一些:「那就別去。」
「就是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我才要去。」鳳九歌一雙眼睛分外明亮,眼中情感真摯而認真。
「我還說等著他來報今日之仇呢,讓他這麼死了,我不失信於人了?」
雲傲天張了張口,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下巴堅毅,輪廓俊逸,氣質鮮明。
那一直禁錮著鳳九歌腰身的手,卻在不經意間鬆開了一些,將她放出了自己的桎梏。
他相信她,也支持她。
「不許少一根汗毛。」
霸道得近乎不講理的語氣,卻讓鳳九歌咧著一口大白牙笑得歡喜。
「夫君,你放心,我可不想再頂著一個月的驢啃頭。」
上回盡毀的髮型,長了足有一個多月才慢慢地順溜了一些。期間破壞了她多年以來塑造的光輝形象,那些記憶不堪回首。
所以,她是不會讓歷史從演的。
幾位長老一見鳳九歌肯出手了,頓時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紫無雖然是鳳九歌的姑姑,可是事關兩條人命的事,她也不敢馬虎,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囑咐道:「盡量救吧。」
救不了就算了,別把自己搭進去。
鳳九歌明白紫無的意思,點了點頭,雙手一揚,吸來樹葉,一如剛才過來一般,又踏著樹葉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