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依舊如往日一般寧靜.靜謐的月光下.偶爾能聽到幾聲細碎的蟬鳴.一陣帶著溫熱氣息的風輕輕拂過.茂密的樹葉當即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然而.就在樹影所映襯的一間小屋中.卻和屋外的情景大相逕庭.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著.滿帶鮮血的水換了一盆又一盆.一張瘦削面容慘白如紙.光潔的額頭上滿是汗滴.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著.在眼瞼處打下斑斑碎影.
皓白的手腕被一根根銀針刺滿.此時的燁華.竟頗像是一隻刺蝟.
花璇璣早就忘了燁華和自己之前的糾結.光潔額頭上的汗珠絲毫不比燁華少多少.一會看看燁華.一會又看了看認真施針的預言師.焦急的問道:「老頭師傅.他沒事吧.」
「要叫我皇上.呸.要叫朕皇上.」預言師有恢復了往日喋喋不休的樣子:「都說多少遍了.怎麼還這麼沒大沒小.小心我.啊不是.小心朕治你得罪.」
「啊.好的.老頭師傅.燁華他沒事吧.」花璇璣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從她眸子中急切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來.
預言師孩子氣的朝著花璇璣喃喃道:「他嗎.福大命大.目前還死不了.而且他的求生yuwang這麼大.絕對沒事了.只是……」
「只是什麼啊.老頭師傅你說話怎麼就一段一段的呢.很讓人揪心誒.」
「叫我皇上.啊呸.叫朕皇上.」預言師不滿的嘟囔道:「是你不讓朕說的.」
抬起頭.見花璇璣還要發火.連忙伸手堵上他她的嘴.連聲道
「只是他失血過多.身子很是虛弱.如果可以.在他盡量不要波動他的情緒.」
一口氣說完後.預言師這才鬆開了手.將所有針拔下來又補充道:「盡量不要多說話.不要打擾他.不過他醒來了.一定不要讓他睡過去.躺到明早.就應該無大礙了.」
說著.將手中的藥包往腋下一夾.快步離開了小屋.
一面還怨念著:「明明人家都是皇上了.還這麼使喚人家.真是的.啊.」
猛然被眼前的人影狠狠的撞了一下.預言師正一肚子窩火沒地方撒.揉著受傷的腦袋手舞足蹈道:「誰呀.走路也不知道長眼睛.我可是皇上.啊呸.朕可是皇上.撞死朕砍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預言師是那種悶騷型.外冷內熱.在遇見大事時總是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不過.在花璇璣他們眼裡.不過就是個上蹦下跳還多嘴的老頭罷了.
預言師其實還想在說些什麼.卻在看見眼前人和他的神情之時住了嘴.
看著玉無暇暗淡的目光.預言師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當看到那個為著燁華忙忙碌碌的花璇璣之時.深深的歎了口氣.拍了拍玉無暇的肩膀道:
「其實這麼多年.機會不是沒有.就算花璇璣再愛燁華.如果你做的足夠讓她感動.她也會接受你了.」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般拍了拍腦袋.「啊對.其實你為她做的可真是不少.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玉無暇這麼多年為花璇璣做的事其實真的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就說他為了花璇璣的傷每日清晨爬上山頂采那清晨第一顆有著雪水的向陽花吧.
天有多冷.山有多陡.他卻二話不說.每次因為怕花枯萎走的急幾乎都會摔上幾跤.
他卻從不請功.或許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吧.
就像每個公主期待的騎士.沒有白馬.卻有足夠寬厚的胸膛.足夠公主在受傷疲憊時依靠.
卻在她快樂的時候.慢慢退到身後.
儘管燁華和玉無暇都是預言師的孩子.可.玉無暇畢竟是預言師從小看到大的.
所以他打心眼裡不希望這個傻孩子受傷.
眼珠微微一轉.預言師好像想起什麼般轉過身去.將手中的藥箱向玉無暇手中一塞.淡淡道.:「朕突然想起有件事沒有對花璇璣說.你將藥箱幫朕送過去.」
說著.大踏步朝著花璇璣房間走了過去.
剛巧.一個小宮女端著幾盤飯菜走了過來.
預言師眼珠一轉.朝著小宮女道.
:「你把飯菜給朕吧.朕帶進去.」
「誒呀.皇上吉祥.」小宮女剛剛在想著別的事兒.壓根沒有注意到預言師的走進.
不過小宮女的這聲皇上叫的預言師十分受用.重重的點了點頭.預言師擺起了譜朝著小宮女沉聲道: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諾.」小宮女怯怯的應了一聲.轉身一溜煙跑了下去.活像一隻見了狼的小白兔.
「朕有那麼可怕麼.」預言師自言自語的喃喃了一聲.
快速走到一旁.將從小宮女手中拿過的飯菜放到石桌上.從袖子中抽出了一袋白色粉末.
燁華的燒慢慢的退了下去.花璇璣將熱了的手帕拿了下去.在水盆那洗干後再次搭到了燁華的頭上.
「誒呀我的小祖宗.你可慢點跑.」
「不嘛不嘛.我就快.我要娘親.要娘親.」
忽的.啟兒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花璇璣一驚自己因為燁華的關係確實忘了去管啟兒.
連忙將門拉開.一把將啟兒抱到了懷裡.伸手揉了揉他軟軟的小頭髮.
「小姐.」輕歌面露尷尬的看了一眼花璇璣.訕訕道:「輕歌本來不想吵小姐和太子殿下休息的.可-這小傢伙實在是……」
「不怪你.」花璇璣抬頭看著輕歌溫溫的笑道:「是我太忙忽略啟兒了.」
「娘親.」啟兒舒舒服服的將小腦袋窩在花璇璣的肩膀上.用帶著幾分委屈的聲音到「啟兒以為娘親不要啟兒了呢.」
「怎麼會.」花璇璣寵溺的親了一口啟兒分嘟嘟的臉蛋:「啟兒是娘親的大寶貝.娘親怎麼會不要啟兒呢.乖啦.娘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什麼事.」啟兒人小鬼大的轉了轉眼珠.「輕歌乾娘說娘親在照顧爹爹.是真的嗎.啟兒要看爹爹.啟兒要看爹爹.」
「輕歌.」花璇璣有些埋怨的看了輕歌一眼.從上次孩子的意外消失後.
花璇璣心裡就以留下了陰影.她其實不是不想告訴啟兒燁華就是他的爹爹.只是……
「誒呀.小姐你就是多心了.現在大局已經定下了.想他也不會在對付小姐的孩子了不是嗎.更何況.還是他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花璇璣無奈的搖了搖頭.」福下身子將啟兒抱到懷裡.伸手掛了掛啟兒的小鼻頭「別聽你乾娘瞎說.你忘了娘親告訴你的了嗎.啟兒你的爹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誰說他的爹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咳咳」
燁華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像是從沙子上滾過般.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卻強撐著坐起了身子.朝著啟兒張開了手:「來.啟兒.你的爹爹在這裡.快.來讓爹爹抱抱.」
啟兒揉捏著花璇璣的衣領不懂聲色.插著腰憤憤道:「你騙人.你不是我爹爹.你是那個壞叔叔.」
「天.」燁華強扯出一抹笑意.卻是由心而發.「花璇璣.你究竟是怎麼教的你兒子.讓他連爹爹都不認了.花璇璣不敢相信的睜開眼睛:「你都知道了.」
「否則呢.」涼薄的眸子微微瞇起.確實帶著溫柔的笑意:「你好狠.究竟要瞞我多久.」
「狠的人是你不是我.」花璇璣苦苦的勾起一抹笑.「燁華.你究竟想怎麼樣.不要在對我好了好嘛.你知道那種被愛人桶刀子的感覺有多痛麼.」
「璇璣.咳咳」燁華吃力的咳了幾聲.「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燁華話說的有些急.一抹鮮血又溢上了他的唇角.
「小姐.」輕歌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們兩個明明相愛的人這樣互相折磨下去.忙出聲勸道:「也許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麼誤會呢.還是說開了吧」
見花璇璣遲遲不做聲.輕歌實在忍不住.向前一步道:「四年前.你在軍營一刀桶進了小姐的小腹.導致小姐差點流產.隨後小姐醒來後.你又步步緊逼.將我用弓箭射死.又將小姐逼下了懸崖.這難道不是你做的麼.」
「怎麼會.」燁華用手撐住床邊用力的咳了幾聲「四年前.我接到了漠國皇上的傳書後便衝了出去.誰知半路被圍堵.等我到的時候.那裡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
燁華頓了頓.蒼白的面容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水留下.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還有步步緊逼那更不可能.在那裡成為廢墟後我就接到了皇上的密函.回到了皇宮.而且.」
燁華的眸子猛地睜大:「幾乎原來宮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小時候曾經被弓箭所傷.從此對弓箭產生了一抹莫名的恐懼.壓根連弓都無法拉開.」
可能是因為燁華的情緒太為激動.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口腔一陣腥甜.緊接著.一大口血便毫無預兆的噴湧而出.
染紅了整個床鋪.開出如曼陀羅般刺眼鮮艷的深紅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