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把徐、元兩家炒的沸沸揚揚,皇家醫院卻像是一處避世之所,除了安靜還是安靜。舒殢殩獍
徐父和徐母對元清改觀了不少,事實上徐母把元清當成自己半個兒子來對待,倒是徐父,雖然見到元清不再橫眉豎眼,但有時候跟元清講話的時候,還是會話語憤憤。
【那個誰……】、【喂,說你呢!】諸如此類都是徐父叫元清時的代稱,元清聽了只是輕笑,在徐父面前倒是很慇勤,不管徐父說什麼,多是含笑點頭,不過也有直指徐父處事不當的時候,有一次徐藥兒剛走出廚房,就看到徐父惱羞成怒,一隻腳穿鞋,一隻腳沒穿鞋,就那麼沒形象的拿著一隻拖鞋追著元清,作勢要打他。
「你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反駁我,我吃的鹽足足比你多上好幾卡車,仗著你是高官,就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你也不看看,徐家是你耀武揚威的地方嗎?」
徐藥兒看此情形,第一次看會上前勸勸,後來又見了幾次,也就習慣了,因為徐父並不見得會真的打元清,每次在元清面前高高的揚起鞋子,但是最後卻不自然的清清嗓子,把鞋丟在地上,穿鞋的時候還不忘給自己找台階下:「就不愛跟小輩一般見識,傳揚出去,有失我身份。嬖」
獨處的時候,徐藥兒也問過元清:「沒事不要惹爸爸生氣了,你們這樣一跑一追的,都不嫌累嗎?」
元清仰天長歎:「這是爸的樂趣,女婿不好當,我只有捨命陪岳父了。」
元清不說還好,徐藥兒聽到女婿二字,又是好一番感慨萬千朗。
她沒想到,那天元清哄騙她簽訂的財產轉贈書裡,還有一份被他魚目混珠的結婚協議書,可憐她當時因為心緒不寧,不知不覺中上了他的當,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元清召開記者發佈會了。
她那時候才知道在法律上她已經是他的妻,心裡的感覺一下子變得很複雜,自己都說不清楚,覺得又酸又甜,後來聽到他說的話,眼淚就那麼一下子掉了下來,她要去發佈會現場,在那樣一個場合,這個男人把他的不堪暴露在人前,他公開捍衛她和孩子們,他對所有人承認他愛她,就是這份膽魄,她都不應該退縮和逃避,她要站出來,至少要站在他的身邊。
他們是家人,榮辱與共,悲喜相牽,在磨難面前,不離不棄。
後來,她跟他提起過結婚協議書的事情,她說:「我不承認我嫁給了你。」
「沒關係,法律承認就行。」那時候的元清就像一個無賴一樣,但是笑容明朗的像個大男孩。
是啊,法律上,她已經是他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徐藥兒是元清的妻。
當外界都在報道徐藥兒和元清是徐朗的父母時,徐朗一直在皇家醫院裡等待身體康復。
徐藥兒覺得朗朗此刻的生,已經是美好的禮物了,至於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會不會恨他們,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只有活下去,才有接受和遺忘的能力。
朗朗接受手術一個多月後,徐藥兒看著逐漸恢復健康的徐朗,她對元清說:「他生病的時候,每次做檢查,都要抽很多血,有時候抽血失敗,只能抽他脖子上的血。他很乖,抽完血後,我拿止血棉按住他抽血的地方,他就摟著我的脖子,把臉埋在我的肩上,每次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很難受。」
元清摟著她,輕拍她的肩安撫。
他又何曾沒有受過這種煎熬?之前,醫生要抽取朗朗的骨髓進行手術前的分析。他站在床邊看著醫生拿著一根針從朗朗的腿上將骨髓取出來,看到朗朗蜷縮在床上,臉色煞白,眼睛裡都是淚,卻緊緊的咬著唇不肯呻吟出口。他的心裡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如今,他的孩子正在一點點的恢復健康,他的心從裡到外都是暖的。
朗朗手術兩個月的時候,出院了。
如果之前因為朗朗在醫院沒有聽到他身世的話,那麼回到徐家的那一刻,他不會還不知道。
元清和徐藥兒是緊張不安的,就連徐父和徐母都有些憂心忡忡,徐朗看到報紙的時候,這個敏感的孩子竟是出奇的平靜,靜靜的放下報紙,靜靜的回到房間。
徐藥兒要追上去的時候被元清拉住,他輕歎:「我們讓他靜一靜。」
那夜,徐藥兒輾轉反側,元清跟她情況差不多,徐藥兒問:「是不是做錯了?」
元清親吻她額頭:「別想那麼多,開弓沒有回頭箭,朗朗心思成熟,他需要的是時間。」關於時間,以前他們很缺,但現在他們將有很多時間可以等。
徐藥兒第二天起床,身邊已經沒有元清,她去了徐朗房間,她沒想到元清會在那裡。
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的對話,正確的說應該是一對父子初次相認的對話。
元清皺眉道:「我是你父親,藥兒是你母親。」
「報紙上是這麼說的。」徐朗說著還敲了敲桌上的報紙。
元清輕歎:「你可以不認我,畢竟我有錯在先,但你母親是無辜的,她一直都很愛你。」
徐朗低頭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是帶著罪孽出生的孩子嗎?」
元清心一緊,溫聲道:「不,你是我和你母親愛情的結晶,是我們相愛的牽引線,你是這世上最純潔,最美好的孩子。」
徐朗笑了笑:「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看到他的笑容,元清緊繃的心總算鬆了鬆:「我答應你,一輩子都不對我的親人說謊。」
徐朗看了他一會兒,點頭:「嗯,我明白了。」
他轉身開始從衣櫃裡拿衣服出來扔在床上,元清急了,就連站在一旁的徐藥兒也急了。
就在她準備衝過去的時候,元清已經拉住了徐朗的手:「你要幹什麼?」
徐朗手裡拿著衣服,靜靜的看著他:「你不準備帶我回元家嗎?」
元清微愣,萬萬沒想到徐朗會說出這番話來,剎那間臉上的驚喜是那麼的明顯,他連忙道:「我幫你收拾。」沉穩冷靜的男人在那一刻竟然因為興奮和激動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衣服更是折疊不出形狀。
徐藥兒在一旁捂著嘴,眼裡淚花翻滾,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喜悅,踢了踢她的肚子。沉默中,徐朗緩緩開口:「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你也好有心理準備。」
「你說。」元清眼睛裡都是笑意。
「我可能一時半刻沒辦法叫你一聲爸爸。」
「沒關係,我能等。」並沒有很失望,那個時候的元清又怎麼知道,所謂的等,真的是有點久。
就在徐朗回到元家,名字更換為元朗的兩個星期後,迎來了徐藥兒的生日。
那天,徐藥兒對著蛋糕許願。她放棄了,而是看著元朗,隱含期待的問他:「朗朗,能不能叫我一聲媽媽?一聲就好。」她說的那麼小心翼翼,很怕惹來元朗的反感。
話落,一室沉靜,都在等元朗的反應。
元朗低著頭,好半天沒說話,就在徐藥兒泛起失落,準備放棄的時候,元朗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輕喚出聲。
「媽——」
那一刻,徐藥兒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沒聽清,但眼淚卻率先流了下來,她抓著元清的手臂,激動的說:「你聽到了嗎?他叫我了,他叫我媽媽了……」
元清比徐藥兒還高興,摟著妻子,安撫她的同時,心內同樣翻湧不息。
那天,徐藥兒緊緊的抱著元朗,做母親的人反倒哭的像個淚人,而元朗卻像個大人一樣,朝眾人聳肩,顯得很無奈,但眼睛裡卻有些紅,那裡面還承載著羞澀和溫暖。
元清不是沒有計較,晚上他對徐藥兒說:「看來過生日提要求很有效,我生日還有兩個多月,到時候我也用這一招。」他就不信換不來朗朗一聲爸爸。
徐藥兒聽到只是笑,大概覺得笑話元清不太好,就狀似安慰的拍拍他的肩:「祝你好運。」
元清如意算盤打錯了,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徐藥兒早產。
一番手忙腳亂,等孩子出生,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深夜十點了。
是個女孩,看到母女躺在一起,元清心裡溢滿了感動,他握著妻子的手,心思觸動跟徐藥兒提起補辦婚禮的事情,徐藥兒失笑:「就這樣吧!老夫老妻了,孩子都這麼大了,結婚給誰看啊!我們的婚姻,其中悲喜只需我們自己清楚就好,我愛你,你愛我,孩子快樂無憂成長,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的,還是很重要的。比如說元朗的那聲爸爸。
他對元朗說:「能叫我一聲爸爸嗎?」
元朗打著哈欠道:「困了,哪能說叫就叫,我需要醞釀一下情緒。」
元清臉都綠了:「你需要醞釀多久?」
「看情況。」
元朗在元清挫敗的視線裡轉身,嘴角揚起。
你不會知道,有關於父母,我最先喚出來的不是媽媽,而是爸爸。幾個月前在元家,你入睡的時候,可曾聽到我輕輕的喚過你——爸爸!
我知道自己的身世,遠在你們以為我知道之前。我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你記憶力跟我一樣,很驚人。那時候我只當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後來我生病,我躺在床上沉睡的時候,你握著我的手落淚,那麼熱的淚,毫無關係的人怎麼會動情的流出來?就算你是我姐姐的好友,就算你那時候就喜歡我姐姐,也不會因為我的病而哭泣。
我在母親的辦公室裡看到了你的骨髓化驗單,看到了你的血型,後來你和姐姐忽然訂婚,我不傻,我想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一開始真的很難接受身份上的轉變,但跟你的相處中,我發現我愛你,愛我姐姐。不,正確的說是愛我可憐的母親。
十八歲生子,卻一直姐弟相稱,無疑她是最痛苦的那一個人。
我曾怨過你,但後來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可憐人,一個讓人心疼的人,所以我只能選擇愛你。
我的妹妹,是為了救我而生,你們的無助和絕望,我感受到了,我在想還好有個妹妹,如果我走了,至少你們還有她,可以幫我沖刷掉你們的悲傷。
好在我還活著,而活著,我們一家人就要永遠的在一起。
知道我為什麼不叫你爸爸嗎?因為我難為情。
可是在十二點即將到來之前,我來到了你的床前,床上躺著母親和妹妹,你握著母親的手正靠著椅背閉目沉睡。
呼吸均勻,你睡著了。
我想我可以大膽的喚你一聲爸爸了。
「爸爸——」我笑了,親了親你的右臉,跟你道了一聲:「生日快樂!」
你沒醒,真好,我還不至於那麼丟臉……
元朗離開後,元清睜開了雙眸,嘴角流露出笑意的同時,眼睛裡卻有了濕意,那是父愛下的感動。
目光和徐藥兒相撞,她還沒有睡著,顯然剛才那一幕,她都看在了眼裡。
「我說過他會過來叫你一聲父親的。」
元清笑,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我愛你和孩子們!」
徐藥兒甜甜的笑,示意他靠近,摟著他脖子,紅唇封住他薄唇的同時,語聲帶著波光流轉的溫柔和深情:「這就是我的回答。」
夜已深,情轉濃,而愛將會伴著夜色在歷經沉澱中散發出醇厚的芳香……
感謝上天如此善待他們,過往不堪和痛苦,都將離他們遠去,有一種幸福卻會一路向前,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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