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信仰和堅持,會在瞬間轟然倒塌。
元清跟徐父一樣有些病急亂投醫了,再次進行血液和骨髓配對檢查,注定是白忙一場。
元清彷彿被人抽乾了所有的力氣,沒希望,沒希望了嗎?
他是孩子的父親,但卻救不了自己的孩子,還有比這更無力的事情嗎?
徐藥兒看著雙手叉腰站在窗前背對著她的元清,背影線條緊繃,他此刻眉梢是否緊蹙著辶?
走近,手揚起,遲疑了片刻,終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安撫的拍了拍。
他身體有些僵硬,然後放鬆,沒有看她,但卻伸手摟著她的肩,將她拉到了身旁。
此刻的相擁是一種對現實的無奈,對塵世的抗爭……無用的抗爭澌。
夜晚七點半左右,徐朗全身盜汗,手指忽然蜷縮扭曲變形,模樣可怕,徐母當場就哭了,元清連忙奔出去,片刻後醫院全部專家快步奔來給朗朗會診。
醫生見此情形,承受力比較弱的人,當場也是嚇得滿頭大汗,更何況是元清了。
元清心情跌落到谷底,壓力很大,但安慰徐藥兒的同時還不忘提醒醫生別急,檢查的時候不要有紕漏。
徐藥兒一邊叫徐朗的名字,一邊試圖掰開他的手指,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捨不得下手,元清握著她的手:「我來。」
即便是元清,也是頗費周折,足足花費了十幾分鐘,徐朗手鬆開的時候,元清身上都是汗,但是周圍的人卻都鬆了一口氣。
徐朗情況舒緩,元清這才開始發怒,那是眾人第一次見元清生氣,眼神凌厲,字字咬的很重,他質問朗朗接受化療,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對於元清,醫生原本就很敬畏,如今見他生氣,自是嚇得心驚肉跳:「因為連續化療,徐少爺體質很弱,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元清痛心的看著徐朗,他全身還在蜷縮著,最好的方法就是輸血。
他解開袖扣:「抽我的。」
於是,血液從元清的手臂裡抽出來,然後緩緩流進徐朗的身體裡,元清躺在那裡,另一隻手握著徐朗的手,眼睛由清晰漸漸開始變得模糊。
看向徐藥兒,這個千帆過盡的女人,在此刻沒有落淚,她堅強的看著他們,淡淡微笑,可就是那樣的笑容,無疑讓目睹這一切的人很心疼。
他向她招手:「過來。」
她邁步走過去,在他床邊蹲下身體,他撫摸她的臉:「哭了嗎?」
「沒有。」
「狠心的女人。」這話出口,竟夾雜著寵溺和憐惜。
「不狠心,走不到今天。」她握著他的手,這麼主動的接觸讓他心一緊,然後反握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狠心好,至少不容易受傷害。」
她依偎在他懷裡,過了一會兒,他說:「我讓郭旭來接你回去,你現在懷孕,身體不比以前,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留在醫院陪朗朗。」
「好。」很柔順的回答,她確實需要離開醫院,好好「休息」。
徐藥兒十點鐘離開醫院,她沒讓郭旭接她回去,因為她要去元家。
離開醫院的時候,元清因為剛才輸血的緣故,臉色很白,身體很虛弱,但卻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了門口。
「你回去吧!我明天給你送早餐。」徐藥兒朝他溫溫一笑。
「不用那麼麻煩,爸媽都在這裡,我隨便吃點就可以了,你在家多休息,有事的話,我給你打電話。」
她點頭,「我走了。」
「嗯。回去早點休息。」他叮囑她。
她走了幾步,忽然轉身朝他奔去。
他微愣,擔心她懷孕滑到,忍著頭暈,快步迎了上去。
把她摟在懷裡:「怎麼了……」話未完,蒼白的唇已經被她堵住,柔軟的唇不顧一切的吻著他,宛如火焰一般,帶著溫柔,帶著灼人心扉的痛。
元清一時亂了手腳,抱著她,氣息紊亂間,低笑道:「快沒呼吸了。」這麼溫情的熱吻,為什麼會覺得眼睛脹痛呢?
她雙手掛著他後頸,終於離開他的唇。
元清額頭與她相抵:「趁我身體虛弱的時候強吻我,等我身體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笑,平復紊亂的呼吸:「我走了。」
「走吧!小妖精。」吻了吻她的額頭,話語間帶著撩人的暖。
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她知道他在看著她,所以她的步伐很輕緩。開的是他的車,車裡面都是他的氣息,僅僅是聞著這股氣息就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朗朗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耽擱下去,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今天晚上的混戰場面讓徐藥兒深深的意識到,徐朗是一個病人,一個隨時都會死去的人。她知道她避無可避,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該站出來。
所以,她來到了元家,她把車開在元家門外,心內陰霾,元家的燈光好比是冬日陽光,好像只要她肯站在陽光底下,陰霾將會被陽光驅趕,然後人生才會有希望。
她咬咬牙,終究還是開門下車了,當按響元家門鈴的那一刻,她知道此番進去,她將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只因她的孩子需要她人生中唯一一次低頭。
再次面對元昊,徐藥兒心事落定,他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她,像是一隻即將狩獵成功的猛獸,雖知勝券在握,卻不動聲色,審時度勢靜觀其變。
元昊漆黑的雙眸夾雜著銳利之色:「後悔了?」
徐藥兒平靜開口:「談不上後悔,我來只是想跟你談談。」
元昊哼笑道:「我覺得沒什麼可談的,你這樣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徐藥兒良久沉默,然後才問道:「……你覺得親情是什麼?或者,我該問你,你這輩子有沒有愛過誰。」
元昊有些怒了:「如果你大晚上只是為了給我講這個,我想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徐藥兒苦笑道:「我不明白,你已經有那麼多的錢了,為什麼還一心記掛著昊海國際?如果你肯救朗朗,我會把我的一切資產都給你,如果不夠,我會說服我父母把徐家所有產業都送給你,我只要我兒子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