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覺得空氣很悶,終於還是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舒殘顎副
風從外面吹進來,無聲無息。蘇安靠在窗前,望著窗稜壁,顏色雪白,她在想此刻她臉上的顏色應該跟牆壁顏色一樣,一定很白,要不然不會在海倫的眼睛裡燒灼成層層疊疊的光亮。
耳邊海倫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夾雜著無盡的寒涼:「蘇安,蕭何是我兒子,哪個母親看到兒子這樣不會心痛,你知道他去泰國在找什麼嗎?他在找你,一次次的希望最後變成絕望。我原本想阻止,但是到最後我又在想,其實這樣也好,等有一天他自己想通了,那就真的放下了。但你回來了,你為什麼要回來?我寧願蕭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動情,也不願意那個人是你,你知道你是什麼嗎?你就是炸彈,你就是蕭何人生中的劫難。」
可能是在沉悶的房間裡呆了太久,蘇安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但出口的聲音卻偏偏極度的冷靜,「我為什麼要回來,你說我為什麼要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蘇安甚至是帶著笑意問海倫的,話語溫柔,甚至語調很微弱で。
靜靜的看著蘇安,然後海倫從皮包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為了這個吧!」
竟是之前徐藥兒放置在海倫那裡的竊聽器。
蘇安扯了扯唇角,笑了笑,沒吭聲。之所以沒有想辦法取走竊聽器,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海倫發現,主動找她嗎搖?
海倫輕笑,姿態輕鬆,彷彿並沒有因為竊聽器的事情驚慌失措,至少她表現的很淡定:「今天早上普森發現的,那時候我就知道一切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
「……」蘇安不說話,目光卻鎖定在海倫身上。
海倫迎視著蘇安,眼神突然變得飄渺,「你和蕭何十四歲認識,十五歲在一起,當別人提起蘇安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睛裡會有笑意,我察覺到了蕭何的變化。我開始調查你,開始關注你。蘇安,你還真是經不起細查,跟你母親一樣為了攀高枝,竟然謊話連篇,你父親明明還活著,你和你母親卻偏說他已經死了,多麼惡毒的女人啊!除此之外,你還偷竊。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受嗎?我驚得一身是汗,我的兒子竟然被你這樣的小丫頭片子玩弄於鼓掌之間,你覺得我能容忍你嗎?可是沒等我出面,你自己就露出了馬腳。你去泰國找你父親,蕭何出於擔心這才開始調查你,原本是想查一下你在泰國有可能會逗留的地方,卻沒有想到會查出你之前的過往。蕭何跟你分手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我以為他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就不會跟你有所來往。但是我沒想到你和他分開的六年間,他看似視你為陌生人,其實卻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護你。我起先不知,直到兩年前我因為好奇闖進了這裡,才發現我竟一直都不瞭解我的兒子。」
海倫隨手翻了翻房間裡面的照片,笑了笑,不過那笑實在顯得很牽強:「第一次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我半天說不出話來,我在想蕭何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啊!我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六年來始終沒有親近過你,為什麼這六年來他開始出現了緋聞,偶爾會有花邊緋聞見報,每隔半年會有媒體捕捉到他和哪個女人公開出現的新聞。你求學工作,他就給你時間,他利用那些女人,包括蘇菲,他利用她們引開媒體對你的***擾,哪怕是一丁點的***擾。要不然有誰敢刊登這些不實新聞,他默默的站在你背後,記錄著你的成長。那天我一張張的看著這些照片,心裡開始一點點的涼下去,他對你的愛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蘇安,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幸好,幸好蘇安她已經離開了,她只怕再也不會回到k國了,可是人真的不能太幸災樂禍。試問整個k國,有人會想到你事隔三年後會再次回來?」
蘇安眼神開始變得清亮,唇角弧度緩緩揚起,整個人顯得異常美麗,「我不該回來嗎?難道像垃圾一樣被人丟棄的我,就只能一輩子像垃圾一樣活著嗎?這樣的我,是不是也應該像垃圾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掉才對?」
海倫冷冷的說:「我如果想讓你死,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你……」
「啪!」
海倫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右臉頰那裡像是被烈火熏烤一般,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迸發而出。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身子有些搖搖欲墜,抬眸看著蘇安,看到蘇安眼中的的光亮,宛如利刃一般發出刺目的眩光。
海倫這才意識到,她被人扇耳光了,而且打她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安。
憤怒、仇恨、難堪,瞬間擠壓而至,海倫揚手要回擊的時候,卻被蘇安一把擒住手腕,然後狠狠甩開。
海倫從不知道,蘇安的力道會有那麼大,看似輕輕一甩,她的身體竟然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眼神凌厲的瞪著她:「你敢打我?」
「對,我打你了。」
蘇安一步步走向她,她剛才在海倫臉上甩的那一巴掌,力道很重,帶著無盡的恨意。
蘇安在笑,她看著海倫,目光平靜,唇角緩緩展開,「羅森堡,多麼美麗的花鎮,我曾經以為我會在那裡生活一輩子,但是卻沒有想到那裡卻是我這一生都不堪回首的噩夢。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他……」蘇安深吸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眼神血紅:「他是我兒子,是我可憐的兒子,他才只有八個月,他會站,快要會走了,可是出車禍了,我……我救不回來。」
蘇安抬起雙手,看著自己的手心,近乎呢喃道:「車禍來的時候,他那麼小的身體直接被拋到車窗外,我就用這雙手抱著他上了手術台。他有什麼錯,老天如果覺得我壞,直接懲罰我好了,為什麼要懲罰我的孩子。八個月大的孩子嚴重腦出血,腦水腫,胸腔出血,肺部大出血。我搶救了兩個多小時,我拿著手術刀在他的頭顱裡工作著。你有嘗試過把手術刀對準你的兒子嗎?我恨不得那刀是在我腦袋裡遊走,我寧願那苦我來受著,我甚至一邊動手術,一邊跟上帝禱告,只要能讓雲卿活下來,我寧願把我的生命跟雲卿平分。可是上帝聽不到我的聲音,雲卿的身體裡面共輸血10000cc,幾乎相當於把全身的血來回換了3次。」
蘇安說到這裡開始低低的笑,笑聲淒厲,裡面夾雜著無盡的淒涼和絕望,她就像一個復仇的閻羅一般,眼神紅的嚇人:「我是誰?我是全球著名的外科醫生,我被國際譽為神之手,到了我手裡的病人就沒有救不活的。我能讓心臟停止三小時的病人重新恢復心跳,卻沒有辦法讓我的兒子恢復心跳。我只能像個廢人一樣,一點點的看著他的身體是怎麼從暖變成冰,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我面前死去……海倫!」蘇安忽然狠狠的瞪著海倫,恨意錚錚:「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你應該最能感受我的心情。我打那個電話無非是希望蕭何能夠送送雲卿。你就算不想讓蕭何過來,你對我……對我說一聲就好了,何必趕盡殺絕,那是我兒子,他已經那麼悲慘的死去,你怎麼能把他的骨灰也給毀了?縱使你不喜歡我,可他畢竟是你的孫子,你的親孫子,你的心怎麼能那麼狠,你怎麼能對他下此狠手?」
蘇安眼睛很冷,話語更冷,就連呼吸都有著窒息般的冷銳,她一步步逼近海倫。
「蘇安,你別亂來。」海倫眼神驚駭,向後踉蹌著後退,當她靠在牆壁上的一瞬間,蘇安的手驀然狠狠的掐著了她的脖子,海倫臉色大變,連忙抓著蘇安的手腕,艱澀的說道:「蘇安,我從來沒想過要打碎那個孩子的骨灰,這一切都是意外。那天晚上你打電話給蕭何,沒錯是我接的電話,我忽然得知你和蕭何有個孩子,並且這個孩子已經死了,我完全嚇壞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我很清楚這件事情不能讓蕭何知道……」海倫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痛聲道:「我派人去搶骨灰,因為我害怕你會拿著骨灰找蕭何,如果你回來,蕭何會死的,他會內疚死的,我就……」海倫忍著淚水,哽咽的說道:「我就派人去搶骨灰,我心想沒有了骨灰,你就算找到蕭何,也是死無對證,是你跟他們先動手的,誰都沒想到骨灰會被打翻在地。蘇安,你以為我不心痛嗎?那也是我的孫子啊……」海倫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喉嚨間的力道越來越重,蘇安臉上滿是戾氣,她是真的下了殺機。
慌亂和無限的恐慌中,海倫吃力的說道:「蘇安……孩子……骨灰……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