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飛燕很想瞭解吳庸的一切,可是越是調查她就越覺得吳庸看不透,越覺得吳庸不可思議。一個十八歲的青年,對於一般人來,十八歲這個年紀甚至還在高中念著文言文,想著高考,可是吳庸卻已經達到了無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峰。
「可不可以讓我見見她?」突然,吳庸說道。
戰飛燕被吳庸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及時反應了過來,「你現在是疑犯,不能走出這個病房半步。」戰飛燕知道吳庸嘴裡的那個她就是江雅。
她也想答應吳庸,可是不能。
聽到戰飛燕的話,吳庸沒有再說話,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繼續默默的注視著天花板。
看到吳庸呆滯的模樣,戰飛燕心裡莫名的產生一絲難受。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但是這麼多年耳濡目染,戰飛燕能夠想像當看到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一件多麼絕望的事情。
而現在的吳庸,甚至連看江雅一眼的權利都沒有。
「我們走。」戰飛燕咬了咬牙,走到吳庸的病床邊上說到,然後便上前將吳庸扶起來。吳庸的恢復能力不錯,身體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他的經脈幾乎全部毀了,現在別說是內氣外放了,體內連一點內氣的影子都沒有。而且膝蓋上也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在戰飛燕的攙扶下,吳庸緩步走出了病房。膝蓋上的那點疼痛他還是能夠忍受的。
「站住!」門外兩個武警直接將手裡的槍橫在了吳庸和戰飛燕的面前。
「滾一邊去。」戰飛燕臉色一冷,開口罵道。可能是受到了吳庸情緒的影響,現在的戰飛燕心情非常的差。
兩個武警都是武警大隊的,當然認識他們這個美女大隊長。聽到戰飛燕口氣火爆,也不知道是哪裡惹到了戰飛燕。不過他們卻不敢阻攔戰飛燕,畢竟他們只是戰飛燕的手下。
醫院停屍房。
雖然是冬天,但是裡面的冷氣依舊開的很足,讓人感覺到一股陰冷。
吳庸呆呆的站在一輛停屍車邊上,停屍車邊上的白條上寫著兩個字:江雅。
他不敢去揭開那蓋在屍體身上的白布,從來沒有怕過的魔鬼黃金刺,這一刻怕了。心裡的膽怯像是漫延出的海水一樣,一波一波的衝擊著吳庸的心,他甚至連站都站不住,還好有戰飛燕在邊上扶著。
「我到外面等你。」戰飛燕說了一聲,然後便快步出了停屍房。
戰飛燕離開五分鐘之後,吳庸才艱難的動了兩下手指,然後顫抖著伸出自己的右手,伸向屍體上面的白布。
輕輕的掀開。
掀開的剎那,吳庸終於沒有能夠站穩,啪的一聲雙膝跪在停屍車邊上。膝蓋上的石膏四處皸裂,那是怎樣的疼痛啊,可是吳庸卻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的手很輕很輕的撫摸過江雅那有些蒼白的臉龐,此時的江雅身體冰冷冰冷的,對於吳庸的撫摸沒有任何的反應。她臉上的表情很安靜,安靜的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甚至連眉間的那一抹溫柔都還沒有消失。
突然,吳庸笑了,笑的聲音很小很輕。可是在停屍間內,這笑聲足以令人雞皮疙瘩都起來。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救吳老太爺的手術室裡,那時候你給我擦汗,當時我就想:這個小丫頭身上的味道真好聞,真想認識她啊。」
吳庸小聲的說了起來,臉上帶著溫柔,「後來,你為了見我,居然跟史密斯說你是我女朋友,硬是跟著史密斯到了我家。」……
吳庸自顧自的陳述著,把和江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安安靜靜的陳述著。或許是在說給自己聽,或許是在說給江雅聽。
不知不覺中,吳庸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可是他依舊在說著。
「我手機上的俄羅斯方塊,你打的那個記錄我已經破掉了。這玩意太需要耐心了,我足足連續不停打了三個小時,看的我眼睛都花了,真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打到的。」吳庸說著便是想從口袋裡掏手機,摸了一會才自嘲的一笑,轉而看向江雅,「手機好像掉了。」
其實他的手機早就已經成了公安的證物。
吳庸突然不說話了,雙手捧著江雅的臉蛋,細細的端詳。
半晌,張了張他那張已經乾裂的嘴巴,「我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欠你一句話。」吳庸嚥了嚥口水,雙手滑過江雅的臉龐,滑過脖頸,滑過胸口,點在江雅心臟的位置,輕聲喃道,「我愛你,江雅。」
停屍間的門沒有完全合上,露出一道細小的縫隙。
戰飛燕全身不停的顫抖,眼裡的淚水不停的往外湧。這麼多年了,從她記事起,她就沒有哭過。就算是面對最殘酷最艱苦的訓練,她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上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堅強,才能讓自己更加的優秀。
可是聽完吳庸長長的平平淡淡的敘述,戰飛燕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留著眼淚。她心疼江雅,也心疼吳庸,他們的感情很安靜。安靜的甚至讓人覺得有些乏味,除了江雅被綁架吳庸捨身相救,其中沒有任何的轟轟烈烈波瀾壯闊。
可就是這樣一種安靜,徹底打動了戰飛燕。那是一種情感,一種無法壓制的情感,像是毒品一樣在戰飛燕的心中擴散開來。
說完一切之後,吳庸拾起地上的白布,輕輕的給江雅蓋好,然後努力站了起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在意自己的雙腿,要知道他的膝蓋可是被天擎打斷了啊。
停屍房外面的戰飛燕也是立即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然後深深的呼吸了兩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嘎的一聲,停屍房的門被推開,吳庸從裡面走出來。
他連看都沒有看戰飛燕一眼,直接走向了電梯,然後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躺下。不過這次他沒有再繼續凝望天花板,而是選擇了閉上雙眼。
戰飛燕跟著到了吳庸的病房。
「不論你答不答應,我會成為你的辯護人,我會幫你將一切都查清的。」戰飛燕堅定的說道。
吳庸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需要查麼?不需要,這一切他吳庸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畫面每時每刻都在他的眼前閃現。
可是有用麼?他吳庸現在只是一個廢人,經脈全部被毀。
沒用了,江雅都已經死了,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