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英衄望著楊楓離開的身影,再看向人群裡早就命於非命的布習濤,一片沉思腦海裡不可思議的想法浮現出來。|或許楊楓是故意的,他故意帶著布習濤離開,更加故意讓布習濤被射死。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那箭射來的方向明明就是從城牆那邊射來的,只是那抹身影到底是誰?
不驚意間景衣容的身姿便閃過腦海,不可置信於自己的想法,更加不敢相信楊楓會和景衣容扯上關係。
蕭妍跟在景衣容的身後,剛走進景衣容所住的小院內,便雙膝屈地,「奴婢讓太子妃費心了。」
景衣容轉身平靜的看著眼前的蕭妍,或許因為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所以讓她看起來消瘦了不了。自從被楊楓從布習濤那裡抱回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仔細看打量蕭妍,蕭妍受傷的期間她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今日你就出宮吧,以後不用再跟在我身邊了。」景衣容的語氣很淡,很平,就如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般。
蕭妍一僵,不敢相信,「太子妃要趕我走?」
「你己經沒有呆在我身邊的必要了,」景衣容面色清冷的依然看不出一絲情緒,「之前你是我的人受了欺負,我自不會袖口旁觀,現在既然布習濤也死了,你也該離開了。」
「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情太子妃要趕奴婢離開?」蕭妍慌張的問,她從來沒有想到要離開景衣容。
景衣容看著蕭妍,沒再說話,只是轉身進了屋內。
蕭妍得不到答案,更不願意離開,也就跪著沒有起來,她真心想留在景衣容身邊。
這一跪就跪了一個時辰,當納蘭貞祺和納蘭治錦來景衣容這邊用晚膳時,蕭妍還跪在小院中。自從納蘭青翼和景衣容那日鬧了些彆扭後,雖然納蘭青翼每晚還是照樣在走廊裡陪著,可是景衣容卻不再去膳廳用膳,只在自己的小屋裡,納蘭貞祺和納蘭治錦自然跟著自己的師傅一起了。
「蕭姐姐你怎麼跪在這裡?」納蘭貞祺驚詫不已,心中只是清楚景衣容從來不會責罰奴才們,就算奴才們哪日地忘了掃、花忘了澆,她也不會說任何責怪的話。
蕭妍神色黯然,「奴婢做錯了事惹太子妃不高興了。」
納蘭治錦嘴巴裡還吃著零嘴,「蕭姐姐做錯什麼事情了?師傅怎麼會生你氣呢?」
「奴婢也不知道,」蕭妍苦笑,「太子妃其實也沒有要責罰奴婢的意思,她只是讓奴婢離宮不要再跟著她了。」
「啊,」納蘭治錦驚訝叫出聲,「師傅讓你走?」
納蘭貞祺這也覺得情況有些複雜了,拉著納蘭治錦就走進小屋,「師傅,你讓蕭姐姐離開?」
「你們遲到了,吃飯吧。」景衣容答非所問。
納蘭貞祺和納蘭治錦相視一眼,隨後就乖乖的坐下開始用膳。
納蘭治錦悄悄的看了眼屋外的蕭妍,還是忍不住說:「師傅,蕭姐姐到底做錯什麼事情了?」
景衣容夾了塊肉放在納蘭治錦碗裡,「多吃菜少說話。」
納蘭治錦圓潤的眼睛轉了圈,只得無奈的繼續吃飯。納蘭貞祺也忍不住了,「師傅,蕭姐姐身體剛好,一直跪著會跪壞身體的。」
「我沒讓她跪。」景衣容慢吞吞的嚼著米飯。
「可是你讓蕭姐姐離開你,」納蘭貞祺有些著急,「她怎麼可能不會跪。」
「離開是她最好的選擇。」
「蕭姐姐不想離開!」納蘭貞祺有些動氣,「為什麼你要趕蕭姐姐走呢?蕭姐姐對你這麼好?」
景衣容放下碗,看向納蘭貞祺,軟軟的說:「我沒有讓任何人對我好,我也沒有想到給任何人回報。如果一開始就有所期待那麼趁早離開,包括你們兩個。」
納蘭貞祺一語不發,手指緊緊的握著筷子,「師傅一點都不在乎我們嗎?」
景衣容心頭一緊,害怕自己聽見納蘭貞祺這句話時的浮造,望著納蘭貞祺期待的眼神卻偏偏沒有給答案,「吃完就讓奴才們收了,你們去院裡練武,別打擾我。」
納蘭貞祺失望的扒了幾口飯就和納蘭治錦走出了小屋,為景衣容關上那扇門。
景衣容這才洩露了眉間的半點愁悶,不在乎嗎?如果一點都不在乎會如此嗎?她越來越害怕因為這幾個人改變的自己,更討厭因為納蘭青翼為納蘭心語說話而惱怒的自己,甚至為了表現自己的憤怒還躲在小屋裡用膳。她該什麼也不在乎的嘲弄納蘭青翼的心軟,然後毫無顧忌的和他同一張桌上吃飯……
屋外,納蘭貞祺和納蘭治錦都同情的看著蕭妍。
納蘭治錦拍著蕭妍的肩,「蕭姐姐師傅心可硬了,人又不好,離開她正好,你別再跪著了。」
蕭妍笑笑,揉了揉納蘭治錦的小腦袋,神色卻認真,「你討厭你師傅嗎?」
「當然討厭。」納蘭治錦不假思索,「她關了我娘親呢。」
「如果有一天她放出你娘親,你會捨得離開她嗎?」蕭妍又問。
「我……」納蘭治錦想著會離開景衣容居然會有不捨,這些天她對他和七哥很嚴厲,可是她的關心也讓他們兩個感受到了以前所沒有的,每天都會讓巫醫為他們檢查身體,飯菜會是兩個人最喜歡吃的,衣服是最好的,偶爾還會讓出宮的奴才們帶些好玩的給他們。自從跟了師傅,在宮裡己經沒有人敢在欺負他們了。
蕭妍將納蘭治錦的遲疑全數納入眼中,「我離不開太子妃也捨不得你們,你們是唯一願意叫我這個奴才姐姐的人。」
納蘭貞祺垂下頭,「是師傅教我們什麼才是真正的尊重。」
三個人一片沉默,空中突然閃過一抹閃電,緊接著是陣陣的轟雷聲,三人一起抬頭望去,明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天越來越黑,風也慢慢的襲來。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太子妃說過下雨天可不練武你們快回屋吧,省得凍壞了身體。」蕭妍關切的心。
「你怎麼辦?」納蘭貞祺同樣關心。
蕭妍望著面前緊閉的屋門,「我要留在太子妃身邊。」
納蘭貞祺無奈的搖了搖頭。雨點比三人想像的要快得多,斗大斗大的急速落下。納蘭貞祺立刻拉著納蘭治錦躲到了走廊裡,看著被雨點沾濕的蕭妍,都心疼極了。
納蘭青翼一個人用完晚膳後,撐了把傘走進小院,望著蕭妍跪在雨中不禁皺起劍眉,「為什麼跪在這裡?」
「奴婢做錯了事情,太子妃不願再用奴婢了。」蕭妍耐著性子又答了一次。
「下雨了,你起來。」納蘭青翼不忍。
蕭妍一動未動,「太子妃一日不原諒奴婢,奴婢一日不起。」
納蘭青翼佇立許久,長歎一聲,「我也惹她不快了。」說罷身也未動,為蕭妍支著傘。
「太子快回屋,奴婢受不起。」蕭妍慌亂的說。
納蘭青翼盈盈一笑,「不是為你,是為衣容。你雖對你說了重話可你若真要凍壞了,她還是會心疼的。我不捨她心疼,所以只是為她做而己,你無須慌張。」
聽了納蘭青翼的話,蕭妍也不再多說。納蘭貞祺和納蘭治錦站在長廊上,看著納蘭青翼半個身子暴露在雨中,布鞋慢慢浸濕,看著蕭妍的臉龐臉色越來越蒼白,看著雨勢越來越大,不由自主的走進雨裡跪在蕭妍身旁,「師傅,原諒蕭姐姐好嗎?」
蕭妍慌亂開口,「七皇子,十皇子你們快起。」
「我們也捨不得蕭姐姐。」納蘭貞祺擦了擦雨水,笑著回答。
景衣容立在窗邊,望著屋外三跪一站的四人,什麼時候她也需要別人來跪了。曾幾何時,有人願意用這樣的行動只為留在自己身邊?景衣容聽見了納蘭青翼剛才的那番話,乾枯的心房好像裂開一條細長的縫,吹進絲絲暖風。
推開房門,景衣容站在屋前。雨中被淋濕的四人立即抬起頭,紛紛看著景衣容。
景衣容目光越過其它三人,直落在蕭妍的身上,「留在我身邊的人,只須要為我賣命,不需要同情其它的人。同情別人也需要有資格,反把自己搭進去讓我去救的人我不需要。」
蕭妍聽了景衣容的話,終明白自己錯在何處,「奴婢不該多管閒事。」
「別人的命是別人的,你要救就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景衣容繼續說:「我景衣容不是菩薩更不會去救無關緊要的人,跟著我就得知道,你只需要聽我的話為我辦事為我賣命,至於其它人管不了就別管,丟了我的臉就沒有資格再留在我身邊。」
「是奴婢勸缺考慮,自不理力,」蕭妍垂下頭。
「你可憐那個奴才,結果奴才自己脫了身連為你報個信這等小事都沒有做,你如果真這麼好心就該去民間幫助更多的人,不該留在我身邊。」景衣容冷笑,「中了藥只能說明你太容易信任別人,這種人不配留在我身邊,你走吧。」
「奴婢的命是太子妃的,從今以後定會保護好自己的這條命為太子妃辦事。」蕭妍忙說:「請太子妃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一定不會再輕信別人的話,不會再自作聰明,奴婢知錯了。」
景衣容凝視著蕭妍,許久之後才開口,「我從來不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