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感慨:「不料今日我們竟是這樣重逢,真難為你,我都快變成老太婆你還能認出。舒殢殩獍」
他由衷道:「不,不,靜姝,你容貌一如往昔,風姿更勝從前。」他自嘲道:「說來真是慚愧,我懸發刺股苦讀十幾年,屢次入京科考才好容易才中了個探花,卻不料你早已鳳居高處,趙博、阿奕亦是位極人臣,我當真是自不量力。」
我一震,驚訝的道:「你屢次科考是為了我們,為了趙家?」
他輕語:「我忘不了那日你絕望的眼神,淒然的神色。」
看來我的決定沒有錯,我掩飾著擦去潤濕的雙眸,遞給他一張紙戔:「這是明日朝堂上皇上會問的問題,你可要好好表現。」
許良一怔,有點轉不過彎來:「可是小臣已經喝下……喝下……」
我揶揄道:「你可有聽說過喝了那麼多,時間過去那麼久還不致人於死地的鴆酒?」
看他還在發愣,我不禁莞爾:「那是宮裡珍藏多年的上等貢酒,只有肱股之臣才有資格享用,你好好品嚐吧。」
呵呵,這才像我認識的許良,迂腐的可愛。
許是沒了思想包袱一身輕,許是故友重逢精神爽,許是我提前洩了題讓他有了充分的準備,許良一改往日的優柔和木訥。在朝堂上,上對天子,下對群臣,借古喻今,旁徵博引,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把神情緊張,舉止僵硬,說話打結的狀元和探花完全給比了下去。
我坐在珠簾後暗笑,他這輩子數今日口才最好。果不其然,在他一番社稷與百姓,官員與庶民關係的闡述之後,皇上出言讚許:「思路嚴謹,語言清晰,直中要害,可堪大用。」側過頭,徵求我的意見:「綺羅,你覺得給他什麼職位合適?」
我略作思考:「吏部考工司還缺個郎中,就讓他去吧。」
皇上點頭應允,當眾宣佈,話音剛落。吏部尚書急急出列高聲道:「啟稟皇上,微臣有話要說。無論祖制還是禮制,初中狀元者應封「翰林院修撰」,從六品銜,榜眼和探花,則授為「翰林院編修」,正七品銜。而今探花郎並無任何資歷便破格提為正五品的考工司郎中,微臣認為不妥,不如先讓探花郎在翰林院磨礪,假以時日,再委以重任。」
吏部尚書說的合情合理,可我知道在他這套冠冕的語辭下所擔憂的是什麼?現今六部之中兵部尚書早已被架空,天下的兵權、調度都由趙博掌控。而阿奕雖為刑部侍郎,可是刑部尚書心知肚明的很,他若不聞不問,裝聾作啞,我還能讓他這個尚書多做幾年,所以刑部是正副顛倒,阿奕才是真正的當權者。我若再把許良調入吏部,那就意味著遲早他這個吏部尚書也形同虛設,他怎肯輕易妥協?
只是他不知道許良對我的重要性,不知道吏部對我的重要性。我看著庸懦奸滑的吏部尚書,暗自冷笑,若不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單憑你和丞相的淵源,我又豈能容你在這個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