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倒視鏡裡面看著徐翰逐漸模糊的背影,趙東心情沒來由的一陣煩悶,最近讓他無法掌控的事情太多,李奇那件事還沒有解決,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捲入了李家的家事中,更荒唐的是竟然得罪了一個現在他連身份和背景都不清楚的男人,而這些李芳不說,出於男人的面子趙東又不會去問。貨場的事雖然有了點眉目,可仍是亂攤子一片,河口對趙東來若仍是一片亂局,江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去,未知的前路讓趙東感到迷茫的同時又嗅到了危險,局面有些讓他失控的感覺。
車燈撕開面前的黑暗,將前方五十米左右,一個近乎九十度直角的山路彎道照亮,趙東沒有下檔減速,而是將腳搭在了油門上,幾個大力的轟踏,汽車像是發lang的猛獸一般向前撞去,強烈的推背感讓李芳一陣心驚肉跳,儘管她的臉色蒼白,可是卻沒有出聲阻止,手掌緊緊攥緊,視線複雜的看了一眼身旁那個坐在駕駛位的年輕男人。
汽車用八十邁左右的速度瘋狂入彎,趙東臉色出奇的平靜,一腳踩上剎車,一腳踩住油門,然後貼著山道用彆扭的姿勢入道,沒有絢麗的甩尾,只有瘋狂的快感,就像是將下身插入某個絲毫沒有準備的女人體內,一陣莫名的快感。
「呲!」刺耳的剎車聲幾乎撕破耳膜,輪胎在沙石地面上滑出四條複雜的軌跡,就在車身險些滑出山道,只差幾厘米就跌入一旁半米深的深溝之時,汽車終於停下。
夜晚平靜的山路上升騰起一片灰塵,在車燈的投射下好似群魔亂舞,升騰而起,塵土味和橡膠摩擦味透過車窗的縫隙鑽進鼻子內,剛才那發瘋一般的衝擊,現在還讓李芳一陣後怕。
趙東嚥了一口唾沫,將腦袋靠在方向盤上,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後背在剛剛那一剎那幾乎被濕透,直到喘勻了幾個深呼吸,他才終於平靜下來,歪著腦袋側過頭,看著剛才幾乎被嚇傻,現在仍是一臉不正常擔心神色的李芳,歉意道:「對不起,沒忍住。」
李芳搖搖頭,她不知道今晚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到底承受了怎樣的壓力,但她能想像出來,可如果讓她知道這個坐在駕駛位的犢子連駕駛證都沒有就敢玩漂移,不知道她還不敢不敢坐,會不會跳下車,大罵趙東王八蛋,想死也別拉著老娘。
將趙東換到後座,李芳坐進駕駛位,熟練的發動汽車,平穩的將汽車從深溝邊上帶離,然後在山路中一陣穿行,十幾分鐘之後,汽車在一個陡峭的寬闊路段停穩。
趙東走下車,柔和的山風撲面而來,這是一個相對河口來說的地勢制高點,從這個角度看去,能把河口這個不算發達的小鎮,整個夜景收入眼底。
看著眼前的霓虹夜景,趙東心情平靜下來,依靠在車頭,逐漸陷入沉思,半晌過後才開口。「沒想到你還能找到這種好地方。」
李芳站在欄杆邊上,撐住欄杆極目遠眺,留給趙東一道窈窕背影,夜裡的風不小,吹散了她的長髮。「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常來這裡大喊大叫,自從這幾年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就很少來這裡。」
「雖然我不知道你家裡的事,不過,這些年你應該過的挺苦。」趙東走上前,解開自己的西裝外套,動作輕柔的披在李芳身上。
李芳縮著身子,用手扯了扯,將自己緊緊裹在趙東的外套裡面,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煙草香味鑽進鼻子之內,讓這幾年習慣了一個人的李芳一陣失神,又很快回道:「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現在太多的人都巴不得自己一夜暴富或者創業成功,最不濟也想當個百萬富翁啥的,其實他們不知道,真當你走到了那一步,累的就不是人,而是心。」
「其實我一個小公務員對這些事沒啥發言權,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再看看我母親這些年費心費力的撐起這個家,我就覺著她特不容易,但也僅僅是不容易而已,我並不感激她。」趙東並不知道這對母女之間以前到底發生過怎麼樣的嫌隙,可他總覺著兩個女人都挺不容易的。
李芳牽起嘴角笑了笑。「說句矯情點的,如果有選擇,我寧肯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一家三口相依為命,能奔個小康就行,我會很知足。」
趙東在一旁感觸頗多。「眼下社會就這樣,有錢也遭罪,沒錢也遭罪,如果有選擇,我寧肯去遭有錢的罪,也不受沒錢的苦。你沒過過窮日子,體會不到,也許在你們城裡人眼裡,頓頓白菜土豆就是窮日子,其實在我們眼裡,那是小康。什麼是真正的窮?白菜土豆也不能管夠吃,還得算計著吃,那***才是窮!也許我嘴裡的窮也不是這個社會的最底層窮人,所以我沒餓死,撐到了今天,我很知足。」
李芳啞然失笑,兩個人,兩個極端,本該相距甚遠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卻相得益彰。李芳咬著嘴角,然後歪著腦袋,緩緩把自己的腦袋靠在了趙東的肩頭,突然輕鬆很多。
趙東眉頭皺起,這女人又是鬧哪樣?
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反應,李芳笑著解釋道:「沒下山之前你還是我的臨時男朋友,借個肩旁用一下,別那麼小氣。」
趙東難得大方一回,單手攬住李芳的肩頭,把她那柔弱的身子拉向自己的懷裡。「是不是覺著我這個人挺現實。」
李芳搖頭。「現實沒啥不好,我家那幫親戚是啥德行今天你也看到了,一個個也很現實,卻偏偏不擺在臉上,你說說他們裝著累不?我看著都累。」
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李芳好奇道:「對了,今晚你找我到底有啥事,恐怕不只是吃飯那麼簡單吧?於海樹在那應該是湊巧碰到,你這犢子葫蘆裡到底賣的啥藥?」
趙東想了想,嘿嘿一笑。「你不說我還真忘了,確實有點事。」
李芳極有味道的白了趙東一眼,掐著他的胳膊道:「少跟我來這套,你巴不得我主動問你呢,是不是?」
趙東急忙求饒,然後把齊琳跟李奇之間的事簡單跟李芳說了一下,李芳乍開始沒什麼,等聽到李奇的這個名字時眉頭不經意的皺緊。
趙東品出事情的嚴重性。「怎麼,這個李奇很難纏?」
李芳揉了揉眉頭。「李奇沒啥,草包一個,河口有名的花花公子,只不過他的父親李正有點難纏,這個人護犢子,李奇胡作非為的事整個河口都有名,這小子以前也惹過一戶不算小門戶的人家,後來這件事鬧到了縣裡常委會,最後也不了了之。」
趙東皺著眉頭,看來這件事不好處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