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無可退,趙東只能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阿姨,叔叔,你們好,快請坐。」
女人站在原地沒動,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坐在女兒身邊的這個年輕男人,歲數不大,估計二十出頭,穿戴挺普通,沒啥氣質或者氣場之類的懸乎東西可談,說話也沒啥,沉沉穩穩的,乍一看挺舒服,女人沒接話,看向陸婉問道:「這個男人是誰?」
趙東嘴角的笑意不變,看了陸婉一眼。
可能是平時挺怕母親,陸婉話不多,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意,慢慢說道:「他……是我朋友。」
女人臉色更冷,她平時對女兒管教很嚴,沒想到還是被有些男人鑽了空子,看女兒現在的這幅緊張模樣,怎麼會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女人有些不悅,又問道:「朋友?怎麼沒聽你說過?怎麼沒見過?幹嘛的?你們是什麼關係?怎麼會在一起?」
陸婉本來就緊張,一連串的問題讓她更加不知所措,委屈的咬著嘴角,眼眶紅紅的。
中年男人在後面一聲輕咳,女人這才注意到場合不對,眉頭越皺越緊,連帶著看向趙東都多了幾分狐疑。
黃超這時在一旁接過話。「阿姨,快請坐,有什麼話坐下說。」
黃超相比趙東就顯得熱絡許多,而且身上穿戴的都是名牌服飾,油光粉面的,再加上賣相不錯,一看就是家境不錯的富家公子哥,比較之下就將趙東甩開老遠,讓人忍不住心生忌憚。
女人沒再端著架子,問了一句。「你是?」
黃超給女人拉過椅子,又把男人也跟著讓了進來。「阿姨,我叫黃超,是陸婉的同事,這是我爸爸。」
說完,黃超又大方的看了趙東一眼,笑著道:「東哥,你也坐吧。」
黃德富點點頭。「犬子沒啥大出息,讓兩位笑話了。」
中年女人認識黃德富,一聽眼前這個皮囊不錯的男人是陸婉的同事,而且又是黃院長的兒子,臉上的笑意如沐春風。「這是哪裡話,黃超這孩子真懂事,不愧是黃院長家的公子,真有教養。」
女人這話挺刺耳,連帶著陸婉也聽著彆扭,就像是說屋裡的某個人沒有教養一般。
黃超趁人不注意,得意一笑,嘀咕道:「趙東,今天看你還有啥本事跟我玩!拳腳功夫在陸婉的爸媽面前可沒有用!」
陸婉怕趙東委屈,眼眶當時就紅了,母親進屋後還沒問過趙東的名字,甚至還沒和他說過話,她急忙圓場道:「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趙東,東哥,快給我媽倒杯水。」
趙東的手剛往水壺抓去,女人開口了,冷漠道:「不用,我不渴。」
說完,女人又看向黃超。「快坐下,你這孩子客氣啥。」
這待人的態度就有些明顯的不同了,黃超笑了笑,然後坐下,可那笑容裡面多了幾分得意。趙東仍是那副沉穩表情,沒覺著絲毫尷尬,端起茶壺,慢慢給陸婉的父母各自倒了一杯茶水,這才坐下。
女人當作沒看見,不說話,男人卻飽含深意的看了趙東一眼。
陸婉一臉忐忑,有些委屈的看了趙東一眼,趙東在桌子下面偷偷拉著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可是真的真沒事麼?這點恐怕只有趙東自己知道,他深吸一口氣,暗罵一聲黃德富這隻老狐狸玩的這招釜底抽薪挺絕啊!
酒席開始,席間有黃德富主導,再加上女人的刻意攀附,很快就打開了氣氛,再加上黃超時不時的穿針引線,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很有氣氛。
趙東聽了一會,很快就弄清了陸婉父母的身份,女人叫王娟,是縣裡高中的老師,還是班主任,難怪眼神那麼冷,估計是在學生面前練出來的,男人叫陸慶豐,在縣交警隊,摸爬滾打的幾十年,為人不錯,可惜不會溜鬚拍馬,到現在還是小科員一個。
趙東坐在一旁,沒人跟他說話,只有黃德富略帶長者之風的勸了幾杯酒,陸婉在一旁給趙東夾著菜。
麻煩還是來了,沒吃過西餐的趙東自然不會用刀叉,桌子上又沒有筷子,陸婉又不能把每樣吃食都替他切好,趙東只能自己琢磨,刀叉和瓷盤之間幾次碰出聲響,黃德富沒啥,笑了笑,挺慈祥,黃超也跟著笑了笑,但更像是嘲笑。
黃超今天表現很搶眼,舉止從容,動作儒雅,顯示出了不俗的家庭教養,還幫王娟切了幾隻生蠔,一比之下立馬就將趙東打回原形,打成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趙東今天出奇的平靜,依舊笑著,不過這笑容在某些人的眼裡就有些蒼白,成了無力的掩飾。
王娟的臉色有些冷,看向趙東的時候眉頭皺的很緊,似乎他是這間屋子裡最多餘的一個人。
屋內的氣氛有些怪異,越來越尷尬,察覺到滿屋子的人都有意無意的在針對趙東,陸婉終於忍不住了,她緊咬嘴唇,不滿的低聲道:「東哥,我不想吃了,咱們走吧!」
說著,陸婉就要站起身,母親的那副嫌貧愛富的樣子讓她受不了,她擔心趙東吃不消母親的脾氣,也後悔今天為啥非要拉著趙東過來。
趙東拉住陸婉沒讓她動,他看的出來這個丫頭很忌憚自己的母親王娟,或許這個傻丫頭一輩子都不曾反抗過母親,趙東有些感動,自然不能由著陸婉和她母親鬧僵。
其實,王娟和陸慶豐對自己什麼態度趙東剛開始的確不介意,因為他並沒有抱著吃定了陸婉的心思,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不願意讓這丫頭委屈,不願意讓她跟自己擔驚受怕的疑慮,她和譚璐不一樣,無論是起點還是家境,甚至是教育程度,都要好上太多,可以有太多更好的選擇,不該委屈自己。
可有了今天這事,讓趙東突然發現了自己在陸婉的心中到底是何定位,他有些感動,有些愛憐,同時也有些擔心,今天這關能過去麼?
見陸婉想要離開,女人的臉色越來越沉,撂下餐具道:「離席也不打聲招呼,我從小怎麼教你的?你的教養都哪去了?」
陸婉難得倔強,撅著嘴角不回答,卻不知道這樣的強硬做法讓王娟對趙東成見更深,她冷冷看了趙東一眼,要不是你,我女兒能跟我鬧成這樣?
王娟冷哼,聲音大了些,教訓道:「坐下!知道的是你被人帶壞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有家教呢!」
黃德富笑了笑,抓住機會合適開口。「你看,我今天還是好心辦了壞事,陸婉他媽,有話好好說,這叫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女們長大了就輪不到咱這幫老傢伙來操心了,來,咱們吃咱們的。」
王娟含蓄一笑,歉意道:「讓黃院長笑話了,陸婉這孩子平時挺怪的,可能是最近我管的鬆了,誤交了不正經的朋友。」
趙東沉聲一笑,不正經的朋友,這是在說我麼?軟刀子果然最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