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谷
紫檀花綻放,凋零,又綻放,週而復始。
寒冷徹骨的山風呼嘯,捲動著花瓣瀰漫整個山谷。
一切如舊,山谷如此,谷底的竹屋和溪水亦是如此,竹屋中的人同樣如此。
獨自面對著煉丹爐,右手出拈花指,有心無心的輕輕擺動著,致使水缸一般的丹爐裡面,是氣浪翻騰不休。
其間懸停著一顆紫紅色的靈丹,指點大小,似雲霧般飄渺,又和獸血一樣鮮艷,照亮著煉丹之人的臉龐。
除了膚白如雪、面色冰冷之外,那人的目光中還有一絲呆滯,似絕望,又似在追憶那塵封多年的往事。
時而嘴角抹過一絲笑意,時而眼眶中有點點淚花在打轉。
她正是花仙子孟雲錦。
「師娘,師娘,弟子回來了!」少許,兩人破空而來,為首的正是莫一心,白衣飄飄,臉上掛著歡笑的笑容。
御劍而來,落在了竹屋門口,落下之後,他便又蹦又跳衝進了竹屋。
董倩兒緊隨其後,臉上也是堆滿了歡笑。
「什麼事兒這麼開心?莫非是撿到寶貝了?」孟雲錦苦澀一笑,隨即扭過頭來,繼續盯著自己的煉丹爐發呆。
年少無愁,她很羨慕莫一心和董倩兒他們這個年紀,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拚,皆因即便錯了,也還有大把的機會去挽救。
不像她這樣的老太太,人生暮年,一旦錯了,便似江水東流,一去不復返。|
「不是啊,師娘啊,您先前不是說了嗎,只要弟子稱霸了靈仙界,能改變這裡的規矩了,你便隨弟子一同去見丹王師父,現在弟子做到了,該是您出山的時候了!」莫一心興高采烈的說到。
「老身雖是年事已高,但眼不花心不瞎!」孟雲錦搖頭笑到,顯然是不相信莫一心。
當初她這樣說,只是為了讓莫一心勤加苦練,將來有所作為,並沒指望他能夠做到,然後帶她離開這裡。
再說了,她不是很相信一個凡人能夠稱雄靈仙界,自古以來只有兩人做到了,那便是禹神和風清揚大劍仙,就連禹神的得意弟子五嶽上人都沒能做到。
這些人可都是凡人之中的天才,尚且是中年之時才在這靈仙界打出了名聲,莫一心才多大,怎麼可能做得到?
況且在莫一心剛剛進門之時,她已經觀察過他的修為了,真仙期第八境元仙境,這陣子的確是進步不少,可是這樣的修為怎麼可能擊敗得了靈仙四霸?十個加一起都不可能。
「師娘,我師兄說的是真的,您若是不信,請聽弟子細細說來!」董倩兒上前,一把挽起孟雲錦的胳膊,然後將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孟雲錦不相信很正常,因為按照常理,莫一心的確不可能這麼快做到,可天下之事素來是無巧不成書,妖蟲一族一個毒計,讓靈仙們嘗盡了苦頭,卻鑄就了莫一心的青雲直上,且是一步登天。
「是這樣啊……這麼說,他們真的答應你要廢除這條天規了?」聽完之後,孟雲錦不禁是霍然而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追問了一句。
歷經數千年傳承下來的規矩,真的就這麼被打破了?
「無論是靈仙界,還是凡人界,欺師滅祖都是大罪,弟子犯得著跟師娘開這樣的玩笑嗎?」莫一心背手笑到,不是說他不打誑語,只是對待自己人,他很少說假話,即便說了,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讓莫一心和董倩兒大為吃驚的是,這話一出之後,孟雲錦整個人呆住了,只是冰冷的臉蛋兒變得是越來越紅,直至許久,方才有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紅唇顫動,嗓子裡發出哽咽的聲音。
「師娘……」董倩兒忍不住輕喊一聲,不知孟雲錦是憂傷而泣,還是喜極而泣,因此喊完一聲之後,她便扭頭看向莫一心。
「師娘,你怎麼了?」莫一心也是茫然,跟著問了一聲,若是丹王的一顰一笑,他能猜到那個老頑童在想什麼,畢竟相處了數年,可孟雲錦不一樣,算上這次,兩人才見過兩次,他哪能看透她老人家在想什麼。
「老身太激動,請你們不要見怪!」聞言,孟雲錦方才拂袖擦去臉上的淚痕,隨即快步走到莫一心跟前,伸長玉脖,烈火紅唇啵的一聲在他的右臉上親了一下,親完之後,便破空而去,山谷中滿是她的長笑聲,「真沒想到那老鬼竟收了你這麼個了不起的徒弟,老身去仙丹山了,沒什麼好東西可以送你的,枕頭下面有一卷經書,希望能對你有用!」
這下輪到莫一心和董倩兒張大嘴巴了,孟雲錦都走遠了,他們倆仍是呆呆的立在那裡。
不單單師娘的一個吻,還有師娘剛剛的變化,一直以來她都是端莊無比,可就在剛剛,她居然活潑的像一個小女孩。
是因為可以出去了,歡喜太甚,從而失態?還是這本就是她年輕時候的模樣?
果真是老人像小孩,當然,孟雲錦如此,可能也是應了那句話,熱戀中的人像小孩,一想到能去見清虛子,她童心大起很正常。
「什麼感覺?」少許,董倩兒湊到莫一心身邊,輕聲笑問。
「什麼?」莫一心愕然,不明白這丫頭想說什麼。
「師娘親你啊,是什麼感覺?」董倩兒咯咯笑著,之所以笑的這麼開心,主要是她還想到,要是丹王師叔看到了剛剛那一幕,估計鬍子都能被氣翹起來。
「缺心眼的,想什麼呢,她可是我師娘!」莫一心瞪了小丫頭一眼,隨即轉身走向孟雲錦的床頭。
她老人家說枕頭下面有一卷經書,送給他了,他想看看是什麼經書。
「百花定神咒?」枕頭下面是一本金黃色的經書,只有三頁,裡面記述的是凝神靜心的道法,翻來翻去都沒能找到什麼絕世神功,這不禁讓莫一心撇了撇嘴,還以為師娘會送他什麼神功呢!
倒是董倩兒歡喜的在看著,不是看經書的內容,而是經書的材質,竟是香木打造而來,拿著便是手有留香,更神奇的是,經書之上似有百花的香味,時而是蘭香,時而是荷花香,時而又是百合香,交替不休,很是玄奇。
「要不我們也回青雲山看看吧?」莫一心從董倩兒手裡一把搶過經書,塞到懷裡,然後高聲笑到。
「劍痕道長不是讓你抓緊回黑暗山嘛,說是有要事相商!」董倩兒鼓著個嘴,想要繼續把玩他的經書,可是細細一想,那是孟雲錦送給他的,她還是別做非分之想了。
「管他去死,我們先回去玩幾天再說!」莫一心說著,一把抓起董倩兒,遁空而去。
孔家已經被滅,還能有什麼要事?他有點想青雲山的人了,是時候回去看看了,尤其是香玉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