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埋「血手」的屍體,很費了沈征一番力,倒不是挖洞有什麼難的,對他來說那是最簡單的事。
難的是收拾那分成兩半的屍體。
沈征試了半天,總還是無處下手,最後乾脆用血靈鞭將屍體所在的那一塊地直接挖了下來,然後在空中一翻轉,屍體就落到了最下面,土蓋在上面。
一個小小的墳包就形成了。
雖然是盜賊團的老闆,但畢竟是位控蟲者,出於對強者的尊重,沈征找了塊山石,削成了方形後,在上面刻了「血手之墓」四個字。
「多行不義必自斃。」沈征在墳前緩緩說道。「在你成立黑炎盜賊團四處殺人掠奪時,就應該想到這一天。多的話我不說了,你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但我還得說聲謝謝。沒你的壓力,我也不會進步得這麼快。這個墳,就算是謝禮了吧。」
轉過身,看了看這個山頭,不由搖頭苦笑。
至此,他才知道控蟲者的力量到底有多麼可怕。
只是兩個控蟲者的戰鬥,就已經讓整個山頭化成了一片廢墟,那些原本茂密的樹木,此刻已經沒剩幾棵立著的樹,青草遍佈的地面,也已經像被犁翻過一樣千瘡百孔,那漂亮的別墅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大坑,而「血手」開來的那架飛機,也早在霧中遭了殃,被「血手」自己打成了碎片。
搖頭歎了口氣,沈征緩步向山下走去。路過盤山路上那些車子邊時,沈征看了一眼車子和那些屍體,最終還是選擇自己往山下走。
漫步,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思索。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對方才戰鬥的思考回憶之中,不斷在腦海之中「放電影」,將戰鬥之中被忽略的許多細節一一地仔細回味。
不知不覺間,他的蟲力在體內再次湧動起來,並在他不察覺的情況下慢慢地增長著。
突然間,他猛地抬起頭,從那「觀影」之中清醒了過來,戒備地望向前方。
山路已經走完,面前是長長的公路。在公路外里許處,有一個車隊。近千士兵站在車隊旁邊,在公路上排成了長龍。
一輛車發動起來,向著他這邊駛來。他遙望著車上,隨著車子漸近而看清了車中衝他揮手的那人,正是呂關山。
「沈兄弟!」呂關山跳下車來,並沒有像沈征過去身邊的那些人一樣,知道他成了控蟲者後就立刻副司令長副司令短地叫,而還是用一開始的稱呼。
這讓沈征覺得很是親切。
「怎麼樣?」呂關山跑到近前,關切地問。
「不好意思。」沈征一笑,「把你的別墅全毀了。」
「這算什麼。」呂關山笑了,「那人被打跑了?」
「我把他埋在山上了。」沈征平靜地說道。
「死……死了?」呂關山怔住了,他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雖然說兩人都是控蟲者,但他也知道,沈征畢竟才剛成為控蟲者不久,而黑炎盜賊團的幕後老闆,卻肯定是多年的老手。
剛成為控蟲者,就能擊敗老手,他晉級後形成的蟲力是有多高?呂關山感覺自己有點發暈。
但同時又忍不住有些興奮:原來後來居上並不是不可能的,成就也並不能以年頭來計算!
一種沒來由的信心與憧憬,在他心頭滋長。
「很費了一番力氣。」沈征實話實說,「我的力量本來不如他,這一點我事先也有預料。本來,我就打算將這當成一場試練,盡量能從這人身上多得一些寶貴的經驗。沒想到,經驗得到了,人也幹掉了。算是我的幸運吧。」
「幸運?」呂關山樂了,「只憑一個『幸運』,可殺不死強悍的老處於控蟲者。」
「幹嘛帶這麼多人來?」沈征一指遠方。
「因為必須如此。」呂關山不好意思地一笑,「其實他們起不到任何保護的作用,但如果不弄這麼多人陪著,禮節上說不過去——你走之後,我和我爸一直擔心,但又真沒那個實力能幫你什麼,所以就通報了上級。沒想到的是,最後趕來支援的竟然是我們祺威的總司令。」
「什麼?」沈征嚇了一跳。一個小小軍團遇上了事,能請到總司令?
呂關山是個聰明人,也看出了沈征驚訝的原因,擺手:「總司令可不是衝著我們,我們要有那面子,黑炎也不敢盯我們了。他為的是你們,為的是兩大控蟲者在我國境內的這一戰不出亂子。」
「我明白了。」沈征緩緩點頭。
祺威國只有一位控蟲者,力量單薄,而這時突然有兩位控蟲者要在他的國內大戰一場,對這位控蟲者來說,確實是頭痛無比但又不得不趕過來提防著的事。
「可以見一下我們總司令吧?」呂關山試探著問。
「沒問題。」沈征一點頭。能多結交一位控蟲者,終歸不是壞事。
坐了上車,很快來到了車隊附近,車子一路向前開,來到了一輛大型暴走蟲越野車前停下。
那輛車的車門立刻打開,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男人走了下來。他穿著一身精緻的軍裝,身材略微有些消瘦,目光很明朗。
「你好,我是祺威國的總司令,關雁書。」對方含笑衝著沈征一點頭,敬了個軍禮。
握手這種禮節已經不適用於控蟲者了,對於這些互相不知底細的強者來說,身體的接觸是要盡量避免的。
「你好,我是朧星國的副司令,沈征。」沈征也敬了個軍禮。
「我已經來了一會兒了。」關雁書說,「當時你們仍在戰鬥中,我覺得不便過去打擾。」
「多謝。」沈征點了點頭。
「結果如何?」關雁書問。
「他的死狀太過淒慘。不過我在那座山上為他造了一個簡單的墳,終歸沒有讓一位強者太過丟臉。」沈征說。
關雁書的眼睛動了一下,看得出他內心有了一絲震撼。
一位剛剛晉級控蟲者不足一個月的新人,竟然可以擊殺一位在此位上修煉了多年的老牌控蟲者,這不能不讓人震撼。
而那句「死狀太過淒慘」,更是讓關雁書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反觀沈征,身上除了一些塵土外,明顯沒有什麼外傷的痕跡,至於有沒有內傷,關雁書當然不能開口問。
「方便的話,一起走走吧。」關雁書一指公路前方無人處。
「請。」沈征一點頭。
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緩步而行,漸漸離開了車隊,向前方走去。
「他是誰?方便告知嗎?」走了一段後,關雁書開口問道。
「始終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沈征說,「但他的蟲能力比較特別,是血之力。他擁有一種可以化成手套的蟲靈,他死前對我說可以稱呼他為『血手』。」
「血手?」關雁書的步子頓了一下。
「怎麼了?」沈征也停了一下。
「那可是位老牌的強者了。」關雁書搖頭苦笑,繼續向前。「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到底是什麼人?」沈征問。
「隆宇學院的副院長,金中庭。」關雁書說,「隆宇國內一共有三位控蟲者,他的實力排在最末,因為喜歡鑽研調製術和各種理論,所以沒有擔任副司令,而是成為了副院長。」
「這下隆宇的實力要打折扣了。」沈征感慨了一句。對方的身份,肯定是某國的領導人之一,這一點沈征早就想到了,因此得知了也沒什麼驚訝的。
「原本他們是排名第二位。」關雁書說,「但現在估計要跌落到第三位了。不過隆宇學院中的精英也有不少,誰知道哪天再蹦出你這樣的怪物來?」
「我算怪物嗎?」沈征笑了,當然知道對方沒有惡意。
關雁書也笑了笑:「怎麼不是怪物?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從成為植蟲者到成為控蟲者,一共用去的時間也不足一年,而且成為控蟲者還不到一個月,就能擊殺老牌強者。你覺得除了『怪物』,我還可以用什麼來形容你?」
「天才吧。」沈征說完自己就樂了,「讓別人這麼稱呼自己,真有點恬不知恥的嫌疑。」
「不不不。」關雁書笑著搖頭,「只是光是『天才』,好像已經不足以形容你帶給人的震撼了,所以恐怕許多人都喜歡用『怪物』這個詞。」
「怪物就怪物,倒也算是中性詞。」沈征一聳肩。「沒人叫我魔鬼或是惡魔不就得了?」
「你看重這個?」關雁書大有深意地問。
「我倒不是有什麼虛榮心。」沈征直截了當地說,「只是不喜歡那種成為了強者後,就不顧億萬弱者生死的傢伙罷了。我就是從弱者堆中走出來的人。」
「那麼或許我們有些共同語言。」關雁書點了點頭。「我也是從底層奮鬥上來,擁有眼前這一切的。小時候我只是個乞丐,你信嗎?」
「我之前是個打工仔。」沈征毫不避諱地說,「當過服務生,幹過工地的髒活兒,被流氓欺負過,被白領瞧不起過。」
「彼此彼此。」關雁書笑了。「所以我們這樣的人,更願意關心一些民間的辛苦,而不會只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雖然沈征明知道對方是在和自己拉關係套近乎,但不得不承認,相似的苦出身,確實讓他對這位總司令產生了一點惺惺相惜的好感。
「關司令想和我聊的不止是這些吧?」他打算直奔主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