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筆塔這座千年古塔內,雷音陣陣,但不同的地方雷音又有所不同。
第一和第二層,雷音循序漸進,最後時刻雖然有些震耳,但尚能接受。仔細聽來別有一番韻味,千百年來吸引了不知多少文人騷客前來。
第三到第七層,雷音不再循序漸進,而是連綿不絕的一道道驚雷,威力一層比一層大。不少強行闖上來的人,再也沒有下去,變成了一具具屍骸。
第七層以上,雷音又截然不同,不僅每一層的雷音威力不同。而且,每走一步,在耳邊炸響的雷音都威力倍增,令人措手不及!
「道法自然,世人只知一味抵抗,而不知順勢而為,可惜,可憐,可歎!」
就在沐風遲疑不決之際,塔頂上隱約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
聲音不大,在滾滾雷聲中隱約傳來。一聲歎息後,再無聲息,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
順勢而為?
沐風心中一動,拋卻了再次鼓蕩血氣凝聚血鎧的念頭,咬牙乾脆放開防禦,任由可怕的雷音透體而入。
呼隆……
剛剛放開防禦,一道驚雷就在耳邊炸響。霎時間,心中一震,氣血翻騰,心臟和肺部等內臟齊齊一陣壓痛,差點被無形的衝擊波震成了肉醬。皮膚上滲出一點點血跡,體內的鮮血,眼看就要潰散,在強大的壓力下噴湧而出!
「雷音煉骨,煉骨雷音!」
關鍵時刻,沐風一聲暴喝,施展雷音煉骨,用腹部代替肺部來呼吸,強行壓制體內就要失控的血氣。
汩汩、汩汩、汩汩汩……
話音未落,腹部就大幅度地一起一落,平息體內翻騰的血氣。借助聲勢浩大的雷音,一根根筋骨顫動、錘煉起來。
雷音煉骨,只是沐府再尋常不過的一門基礎法決,一般的沐府弟子突破到凡人境後,基本上就再也不會修煉這樣的基礎法決了。但是,沐風不同,在參悟煉血**和其它巫門神通時,也不時繼續修煉這門基礎法決。體內的每一根筋骨都千錘百煉,把一門最簡單的法決修煉到了極致。
天底下,沒有垃圾的修煉功法,只有垃圾的修煉者!
很快,扛過最初撕心裂肺般的一陣壓痛後,沐風牢牢控制住了體內的氣血和神魂。昂頭一聲長嘯,不僅沒有趁機退縮,反而大踏步跨前一步,繼續往上走。
轟隆,轟隆隆……
雷聲越來越大,聲勢越來越嚇人。沐風身上的青色長袍已經血跡斑斑,但硬是施展雷音煉骨,頂著雷音的沖刷一步一步登上了千年古塔的第八層。在雷音的壓迫下,皮膚上滲出了點點血跡,伴隨著一縷縷黑氣。
這些黑氣,不是別的,而是深藏在血液、筋骨乃至骨髓深處的雜質,被一點點強行逼了出來。滲出體外後,被無處不在的雷音氣化。筋脈深處,在那肉眼,甚至神識都察看不到的地方,一層晦澀的封印開始慢慢鬆動。炙熱的血氣和磅礡的陽氣隨之滲透進去,進一步淬煉堅韌的筋骨。
和第七層相比,第八層的牆壁上的留言更少了,地面上仍然散落著幾具屍骸。甚至,還有幾件看起來似乎不錯的寶物。沐風一把全部抓起來,收到手指上的清風戒,來不及多看就繼續往上走,希望一鼓作氣登上千年古塔的最後一層。
剛才那一聲突如其來的隱隱約約的歎息,讓他對這座千年古塔更加好奇。
啵……
剛剛邁出半步,踏上了通往最後一層的石梯,一股澎湃的氣浪就迎面而來,刀割般從臉上刮過。
緊跟著,一道驚雷在頭頂上炸響,彷彿身處颶風中心,身體一輕,似乎就要被無形的聲浪捲起來,撕成碎片!與此同時,體內的筋骨齊刷刷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痕,修煉到了極致的雷音煉骨,霎時間似乎也難以承受如此可怕的雷音的衝擊。
「咦……,一個凡人境書生,竟然也能走到這裡,不錯,不錯。可惜,實力還是太差了。須知,順其自然只是基礎,要想更上一層,還必須天人合一,和整個天地融為一體,不分你我,方才是大道!」
就在沐風寸步難進之際,塔頂上,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
和天地融為一體,不分你我?
在蒼老的聲音的提示下,沐風福靈心至。瘋狂鼓蕩體內的祖巫精血,全力施展雷音煉骨這門功法,體內不再汩汩作響,而是呼隆隆地轟鳴起來。那是氣血翻騰,筋骨在高速震盪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彷彿一道道悶雷在體內炸響,和塔頂上空的雷音相呼應起來。
塔頂的雷音響起,體內跟著隆隆作響;體外的雷音消去,體內的氣血和筋骨隨之迅速平靜,醞釀下一波更加猛烈的轟鳴!到了最後,光聽那呼隆隆的聲音,已經分不清楚來自塔頂,還是來自沐風體內了。
雷音就像空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想要避免雷音的攻擊和傷害,最好的辦法不是加強自身的防禦,硬抗過去。而是想辦法變成雷音的一部分,身體內外的音波,逐漸同步,共鳴、共振起來,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
天人合一!
在滾滾雷聲下,沐風踏入了夢寐以求的境界。腦海裡的神魂急劇搖晃,但不是要失控,而是在茁壯地壯大,下意識地一步一步往上走。一腳踏上千年古塔最後一層的剎那,腦海裡的神魂『轟』的一聲破體而出,在一道道驚雷的衝擊下,懸浮在頭上三尺。
神魂屬陰,天雷屬陽,至剛至陽。雷劈神魂,俗稱修煉中的雷劫。
在如此可怕的雷聲中,就算是一個精英境的強者,也不敢輕易把自己的神魂散發出來,以免魂飛魄散。而渾身血跡斑斑的沐風,這一刻卻做到了!一道道驚雷在耳邊炸響,懸在頭上三尺的神魂隨之一陣陣搖晃,但晃而不散。彷彿在驚濤駭浪中穿行的一葉輕舟,看上去驚險連連,卻一直頑強地浮在水面上!
凡人境巔峰!
在高高的文筆塔上,在滾滾雷聲的衝擊下,沐風終於突破了瓶頸,從凡人境後期突破到了凡人境巔峰境界!
在突破瓶頸,神魂破體而出懸浮在一道道驚雷中的剎那,他感覺自己和腳下的石梯、滄桑的千年古塔,乃至遠方的大地和天空都融為了一體。那一刻,彷彿自己就是天,就是地,是亙古以來一直存在,從沒有任何變化的至高無上的存在。
伸手一抓,彷彿就能摘星撈月,把整個天地掌控在手裡。身後,再次浮現了一尊四面八臂,從任何方向都看不到背影的龐大的虛影。面目模糊,唯獨一雙不帶任何情感波動的雙眼冷冷地俯視大地。